关灯
护眼
    此番不过是件小事,闹到老太太那里便是大事了,这些个负责洒扫的均要受到牵连。

    枣儿拂开她的手,冷冷道:“何以至此?我家姐儿受了惊,做了连夜的噩梦,清晨又发了烧,方嫂子竟然说何以至此?怎的,那是没要了人命?”

    方嫂子被她怼的无言以对,讪讪收回手去:“这,这……”

    枣儿也不理她,只说:“人往高处走,是,我们姐儿年纪小,你们便想着欺负过来,可你们别忘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这辈子也休想爬上枝头去做凤凰,认清楚些自己的本分,举头三尺有神明,谁做了亏心事,阎王殿里给你记的清楚呢,休想逃过老天的法眼去!”

    此言一出,四周寂静,许久,天边传来一声遥远的鸡啼,通红的太阳从高墙深院的屋顶上升起来,天亮了。

    方嫂子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说:“枣儿姑娘,莫惊动老太太了,我自管这洒扫的事务,一会儿便去禀明了二奶奶,找了簿子出来,给熹姐儿一个交代。”

    “如此却要拖到明年去了?”枣儿不依。

    “明日,明日一早,定给四姐儿一个答复。”方嫂子忙道。

    枣儿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见人走远了,方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什么东西,也敢骑到我头上来。”

    一个婆子凑过来:“可要告诉二奶奶去?”

    方家的瞪了她一眼:“你也赶着投胎做姐儿呢?这事如何能告诉二奶奶,这本就是咱们这边的人出了问题,二奶奶会替你兜着?那枣儿就是吃准了我们不敢惊动奶奶,才过来闹的,去,把昨儿镜林居的洒扫全给我叫来,倒要看看哪个这么大胆子。”

    那婆子忙领命去了。

    下过一场雪,天气越来越冷,君熹记得时人有句俗语,说腊七腊八,雪厚冰滑,逢晨莫出门,逢昏莫洗刷,便是说这天有多冷的,也有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却真真不假,隔着厚厚的棉帘都能感觉到寒意。

    桂圆西瓜和山竹三个一大早便凑在一处,小屁股朝外,趴在炕上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君熹绣了朵腊梅,正举着与瓶里那支对样子,打趣道:“你们三个,又在商量什么秘密?”

    似乎正是等她发问,话未说完,西瓜蹭的转过身来,坐在炕上伸手一指桂圆:“姐儿,桂圆说想堆雪人。”

    桂圆便说:“山竹说也想。”

    山竹眨么眨么眼,看了看两人,似乎一时没想起自己该赖谁,就愣愣的点了下头:“想的。”

    她自呈了个病殃殃的名号,也甚想出去打个雪仗,无奈枣儿她们定是百般不许,只好看这三个小丫头去耍,便道:“去吧,莫生了汗。”

    三个小丫头便笑嘻嘻跳下炕来,往外跑,枣儿端着木炭刚撩开帘笼,就听见砰砰砰一阵脚步声,赶忙侧身一躲,桂圆当先跑了出来,回头唤她:“枣儿姐姐去打雪仗呀!”

    枣儿在后面喊:“别出了汗去,疯一会儿就回来。”便端了碳盆进屋去,朝着君熹道:“姐儿又纵着她们,净惯了些娇气,哪里像个丫头,寻常家的姐儿不比她们快活呢。”

    君熹将腊梅放回瓶里,道:“母亲在时便将你们当女儿来养,此番又是咱们几个相依为命,哪里说什么丫头主子,若非你不肯,我是愿意唤你声姐姐的。”又招她过来,拿着绣品给她瞧“总觉得哪里差了点儿气候,你且帮我瞧瞧。”

    枣儿擦了擦手,在她身边坐下,拿过去看了看,便说:“姐儿越发精进了,真真儿的,我瞧着便是从雪里折来的呢,若说哪里不同,便是少了几片叶子……”

    “是了,我再配个绿叶上去。”

    枣儿捂嘴便笑:“红花须得绿色衬,佳人自有良人配,姐儿不妨将这帕子绣好了,做个体己物什。”

    君熹瞟她一眼,嘴角勾起抹笑:“那我偏不依你。”

    “姐儿不依不依我那有什么所谓,只怕以后,见了哪家郎君,日夜里愁着绣个什么来寄……”

    枣儿说着,就见院门人影一晃,忙站起身来,将炕上的被褥毡子理整齐了,出门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