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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高一成把老夫妻拉开,让他们各自冷静一会儿。

    有一个憨厚老实的中年妇女实在是憋不住了,她一跺脚:“万记者,我实话跟你说了吧。”

    “这事儿,其实怨不得别人,都是我们自作自受,贪小便宜吃大亏。”中年妇女长叹一声,开始娓娓道来。

    他们都是从电视上看了广告,打电话在线上购买的奶粉,第一次买回来用着感觉不错,又回购了一次。当时益药集团有个活动,老顾客回购可以优惠两百块钱。这抑糖奶粉价格可贵了,就那么一小罐罐就要花上八百多。所以他们二话不说,就都加群领了优惠券,又在益药官网下进行的购买。

    可这件事情,坏就坏在这优惠券上。第二次买回来的奶粉,效果是比第一次还要好。但是他们用的时间久了,也就发现了问题。血糖猛地降到正常人水平不说,渐渐的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了,时长感觉恶心想吐。

    他们找过益药的售后,售后说这就是产品的副作用。他们领的优惠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凡是食用过程中产生的副作用,益药集团概不负责。

    好几百块钱的东西呢,他们自然是不让,让益药集团退钱。

    最后,钱是退回来一半。这几个人也差不多都被洗脑成功了,觉得这都是自己的过错,就算是去告他们,理亏的也是自己这方。

    “哎呦喂老天爷啊,我当初就不该贪这几百块钱,现在可好了,家里的钱全都赔出去了。”那对老夫妻里的妻子又开始哭天喊地。

    她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犯得错误说出来。

    她就是想从中间赚个差价,用两百块钱的优惠券把抑糖奶粉买回来。再以低于零售价格一百元的优惠,倒手卖出去,从中赚上一百块钱。

    万椿听了很是不理解。这对老夫妻的手机壁纸,是个一张全家福,上面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应该是他们的儿女。

    但是在他们的讲述过程中,儿女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像是对这么大一件事情毫不知情。

    万椿问:“奶奶,您儿女们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哪敢告诉他们啊。”她丈夫手指捂着斑白的发茬,满是后悔。

    “他们都在国外,每天那么忙,哪敢跟他们说。闺女每个月给打五千块钱,都叫她这老婆子给输完了,根本存不下什么钱。”她丈夫气得手指都直哆嗦。

    “现在倒好了,胆子大了,连跟我商量都不商量,跟着年轻人学什么代购,买了一堆奶粉,最后还不是赔得裤衩都没了。”

    万椿听得眉头紧锁,先不说奶粉到底有没有问题,就是益药集团做得这些事情,就有些缺德。

    她刚才看了那个优惠券的图片,愣是在上面找了大半天,才找到藏在最下面的一行小白字。

    这不纯纯欺骗消费者吗?!

    “你们就没想过去告他们?”万椿不解地问。

    “告不得可告不得啊。”那几个人,急忙拒绝。

    “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们的错,再说人家都赔了钱的。非要走到吃官司这一套,到最后还是咱们的过错。”

    “就咱们这几个,怎么和人家那么大一个公司对着干呀。”

    她丈夫也说:“这可不能告,都是小事,钱能赔回来就行了。事情闹大了,让闺女知道了,我这老脸还往哪放。”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气得不行。也说不清是气益药集团坑害无知消费者,还是气他们不维护自己的权益。

    高一成说:“我还真是看错了这什么狗屁益药集团,前两年公益事业做得那么起劲,我看就是他们这钱赚得心虚。”

    万椿突然问:“你上次跟我说,他们以前发生过见血的事儿,到底是什么?”

    “呵。”一说这,高一成面上的怒意更明显。他拐了个弯儿,把车停在路边。

    他说:“大概六七年前吧,益药集团刚做起来,高薪秘密雇了几个试药员。吃了没两天,就死了一个,重症监护室进去了俩。当时好像有家报社在跟这事儿,后来新闻没爆出来,那个记者前辈就出车祸去世了。”

    “然后呢?”万椿消化了许久,缓缓问出。“再也没有人往下查了吗?警察呢?警察也不管吗?”

    “哪还有什么然后。”高一成沉重地叹了口气,“试吃员都是签了合同生死由命,家属也得了大额赔偿金,事情也就过去了。”

    “有了那个前辈的先例,行里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往上冲。”

    他有些失望:“你看现在这些报社,还有几个记得入行时说的话。求真务实,终是抵不过现实。”

    就连他自己,都快被这现实所打败,忘掉自己想要成为记者的初心。

    “我们记得啊。”万椿声音幽幽,平淡的一句话仿佛蕴含着极大的能量。

    万椿隔着车窗望向外面。天色渐深,夜空中繁星闪闪,月亮掩在云层下半明半暗。忽得一阵暖风吹过,云层散去,圆月显露在夜空中。月光将黑暗驱逐,照亮了这座繁华的都市。

    “我们是记者,揭露真相、报道世间所有不公之事,是我们的初心,也是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