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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感觉再询问梅清私事会有些失礼,便不再开口,梅清走向书案前拿起本《论恒》道:“臣见殿下在将与帅与共之,军不勉,仓皇之上落笔又停笔多次,臣斗胆敢问殿下如何思虑的?”

    李靖起身弓身道:“梅大人,我正有疑惑想向梅大人请教,您说将才与帅才一军处之便会大乱,我朝自开朝以来将帅之才层出不穷,其中不乏二者皆有之人,每次都是赢方,当然,这只是我的拙见。”

    梅清笑了笑不予辩驳,只是说:“臣在淮安之时当地有个很有名的教书先生名为童翀,他很有才能,却屡屡不中举,一下到了五十有余,还是个教书先生,听闻这里来了朝廷的驻军,想做个幕僚便好。”

    “臣当时有位名将名为褚良,他很是讨厌酸腐书生,所以屡屡与童翀寻由头争吵,臣便分给这二人两队人马,三日后在北丘上以武论赢。”

    李靖道:“那肯定是褚良赢,他常年带兵打仗。”

    梅清笑着摇了摇头:“不,童翀赢了。”

    李靖略微紧眉,迟疑片刻还是说:“童翀计谋为上,那只能说明帅比将在军中如鱼得水,不能说明二者不能兼得。”

    梅清看着他,慢慢道:“殿下只觉得他们二人一定是帅与将吗?”

    李靖顿了顿,突然抬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梅大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二人不一定是将或帅,因为您是帅,他们二人是将。”

    梅清缓缓点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选的人,果然不出错。”

    李靖疑惑道:“梅大人,您在说什么?”

    梅清晃过神来道:“没什么,殿下,您要记住,舟渡俗世之人,不渡日月星辰。人是永远摸不透的,治理国家同样如此。”

    梅清顿了顿,望了望天色道:“不早了,臣要告退了,殿下,您这几日好好养身子,皇上不在宫中,您去奉天殿也是无用的,皇上不会动皇后娘娘的,不日徐将军到凤阳后,皇后娘娘就会平安出来的,您不要担心。”

    “明日,臣再来看殿下。”梅清道。

    李靖不知为何点了点头,田四快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没能说服他,但是梅清轻描淡写几句话,李靖便不由的放了心。

    梅大人已连来忆苦殿看望他五日了,说是来看望,其实每次他觉得都是在教他些经世之理,理政之论,而且从前朝朱孟老道至本朝的各肱股之臣的专著连至煦儿最爱读的兵法都一一考了他一遍。

    梅清捧着本《秋断》,这是大邺建朝以来所有难断之案,编录在一本书中,李靖思考片刻道:“同州刺史陈簌应是生辰纲丢失一案的凶手,但是皇祖隆庆帝那位宠臣柳尚书才是幕后黑手。”

    梅清饶有兴趣道:“殿下从哪里看出来的?”

    李靖起身,胸有成竹道:“陈簌只不过是柳尚书的剑罢了,前面重重证据都直指陈簌,这一切似乎……都太凑巧了,凑巧的仿佛是有人提前设计好的。”

    梅清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陈簌是个左撇子,还有他的供词上说六月初九子时去河岸接的头,还详细地描述了那人的样貌,可是我查了司天监那年的《天星册》,那月连下了一月的暴雨,别说接头,河岸都不能近人,更别说能看清对岸的脸了。”

    “最重要的是,只有柳尚书才能必须这么做。”

    梅清问道:“为何?”

    “因为他是恭王的人,他要借生辰纲之事离间洛王与隆庆帝罢了。”

    李靖说完后观察了下梅清的神色,梅清深深地看着他,往日清朗的眸子带了层深意,李靖愣了愣,试探道:“梅大人,我所言是否……可有差错?”

    梅清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道:“不,臣在和殿下一般大的时候不如殿下,殿下真是,少年出英才。”

    李靖拱手敬道:“梅大人过谦了,我幼时听父皇说过您的事迹,风骨四杰实至名归。”

    梅清顿了顿,问道:“哦?陛下提及过臣?陛下还曾说过臣什么?”梅清没想到他这个堂弟并不像表面一样视他如仇敌。

    李靖回想片刻笑道:“父皇带过寥寥数语,只是时刻叮嘱我长大后要成为先懿德太子和您一样的人。”

    梅清面色一顿,缓缓道:“他……是这么说的?”难道……李长乾也发现了什么?

    李靖看着梅清一脸深思,神色比平时更加沉着,他也不免心中有些异样,他的右手慢慢摇晃着汤匙,他最近有些过分依赖信服梅清,仿佛他们相识了很多年一样,他对梅大人有莫名的熟稔,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这种感觉不是不舒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