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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禾醒来后, 其实很想在棺椁中与祓神再腻歪一会儿。

  可这毕竟不是新婚后蜜月,可以容他们缱绻依恋。

  所以清禾拢了拢自己散乱的黑发,便抬眼望神灵:“您现在准备如何做?”

  莹润如玉的骸骨神灵此刻正注视着她, 不知已看了多久。
  少女眉眼恬静依恋,毫无畏惧悚然。

  “你倒是一点不怕。”

  清禾嘀咕:“都这样了,您还觉得我会怕?若是真的怕, 我方才就该哭着挣扎着要跳出棺椁。”

  神灵沉吟:“那我应会握住你的脚腕,将你捉回来。”

  清禾脱口而出:“捉回来干什么?”

  气氛陡然安静了一瞬。

  此刻,恐怕不止一人想到,这个问题有着更低俗、更直白、更痴迷的答案。
  那个字, 甚至已到了唇边。

  直到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祓神声音方才清冷响起:“这不是才符合话本剧情么?”

  清禾心里嘀咕。
  抓着脚腕拖回来然后爆炒什么的, 确实符合话本,不过更符合地球那边的现代话本。
  不行不行。

  “是我太没思想境界了。”

  得干点她早就想干的事情。

  说着, 清禾轻轻地抚摸祓神的肋骨, 动作仿佛雏鸟梳理羽毛般温柔。

  “倒也不必如此小心。”祓神道, “恶孽虽重,但那规则雷罚之后,大半也能摆脱。”

  “早该如此, 谁造的孽, 叫它找谁算账去。”清禾说起来就生气, “凭什么全都算给你。”

  话虽赌气, 她动作仍然轻柔。

  或指腹温柔摩挲, 或五指插.入神灵肋骨之间, 仿佛另一种形式的“十指相扣”。
  她只觉得,神灵的骨骼又坚硬, 又脆弱。

  清禾五指穿过第三根肋骨以下的部分, 在祓神体内虚虚曲起, 仿佛试图圈住那颗并不存在的心脏。

  从没有人能如此好奇地摸索,神灵深深之处。

  “别闹。”

  他声音微哑,握住小姑娘作乱的纤细手腕。

  清禾的手指最后不甘地曲起又伸开。

  她只抓到了虚无。
  “您的心脏在何处?”清禾问道。

  她记得神灵的心脏似乎是施舍给了凡人,还是被剜去。
  但神灵从未亲口提过,所以清禾现在也不太确定,这件事是原作里明确肯定的,还是来自书评区看到的推测,叫她记混了。

  祓神坦然道:“我亦不知。”

  “嗯?”清禾惊讶,“您自己也不知道?”

  “嗯。我的心脏随着五感的衰退逐渐消亡。”

  “这您当时都不想想办法?”清禾惊了。

  “五感衰退都无所谓,轮到心脏便要重视?”

  清禾一噎:“这是抬杠。心脏本来就是最重要的器脏嘛。”

  “这是我当初的想法。”祓神道,“如今已有改变,只是当务之急不是此事。”

  “嗯。”清禾将手从神灵肋骨间抽.出。
  只是肌体骸骨碰触间,总给人悖德荒谬的感触。

  清禾不由在心底忏悔。

  太涩了。
  她居然这都能涩。

  祓神见少女陡然陷入颓丧的咸鱼状态,只当她还未从神魂交融的愉悦中回神:“你继续休憩。”

  棺椁推开,柔和明亮的光芒驱散了封闭棺椁间的黑暗暧昧。
  其实明亮处也不是不能涩……呸呸呸!做正事。

  对抗法则之事,该开始了。

  “我没事。”清禾一骨碌爬起来,“我来帮您!”

  她执意如此,祓神倒也没拒绝她好意,只是叮嘱两句后,便带她去了天圣山顶。

  天下灵脉交汇的中枢之地。
  *
  清禾作为助手,帮助祓神设好护山结界。

  “认真些。”神灵叮嘱。

  “不用您说我也会认真的。”清禾道,“我会守护好您,不拖后腿。”

  她认真高效地做好一切能做的事情,如今万事俱备,只差祓神引动天下灵脉,破碎封印,重塑乾坤。

  仿佛感知天元中枢之地正在发生的惊变,素来风和日丽的天圣山,竟破天荒的电闪雷鸣,万物躁动。

  神灵袖手望着天色,淡淡开口。
  “若想颠覆规则,最为强力根本的方法,便是彻底打破灵脉对世间常规的束缚。”

  清禾赞同点头,表示认可,她已听神灵说过多次计划。

  “自此刻起,我便要以祓神之身,粉碎天道设下封印。”祓神道,“宿命规则不会对此袖手旁观。”

  而那些实际控制灵脉,借此得利的仙人世族,更是会被戳了肺管子,拼死反扑。

  “完成此间事宜,你就立刻返回锁灵殿,藏入棺椁之中。”

  那是不亚于神灵骸骨内部的深深之处。
  神灵只会允许他的珍爱之物进入。

  “保护好自己,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祓神平静而温柔的陈述,他神色认真,并无轻慢之意。

  “我明白的。”

  平时都可以耍小脾气,但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让神灵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乾坤一掷,与宿命对弈。
  她是祓神唯一的软肋,她不能拖后腿。

  “您这边只要顺利开始,我就立刻会锁灵殿。”她保证。

  “好。”
  神灵向她微笑。

  随后转过身,神灵淡泊眉眼间,陡然冷峻凛冽,再无半分柔情。袖袍被烈风振作鼓起,却分毫没有撼动他的身形。
  宛若崇高山岳,无尽雷芒,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气势,山海为之倾倒,天地为之翻覆。

  神灵抬手。

  轰!

  剧烈的地鸣撕裂天地,飞沙走石,耳边嗡嗡一片。
  三界间的灵力,皆在狂暴涌动,在神灵打碎封印的那一刻,纷纷冲破数万年的束缚,奔涌于天地间。

  法则震怒。
  这是上古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变革!是对它的宣战!

  自此之后,灵力绝非垄断之物,人人皆可一念通仙!

  清禾如今为半仙之体,虽不能插手这种级别的战斗,却也能大致感受格局。

  仅从目前来看,祓神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清禾稍稍放松了些。
  毕竟是原作钦定的无人匹敌天下第一嘛。

  而且与她的双修,对神灵应该有所恢复。

  她深深看祓神一眼,没有出言打扰他分神,配合地返回地宫,准备在棺椁中睡一觉。

  睡一觉起来,就是大局已定。
  祓神会带着些微疲倦,与深切笑意打开棺椁,紧紧拥抱她。

  怀着这样担忧又甜蜜的期待,清禾陷入沉睡。
  ……
  【清禾、清禾!】
  赤霄焦急的声音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嗯?”
  清禾立时睁开眼。

  【尚法那狗贼带仙人混入了天圣结界。】赤霄咬牙切齿道,【你且做好准备。】

  尚法?那不是三个仙人首领之一的角色么?

  “他怎么混进来的?”

  【他粉碎一条灵脉,夺取了尚未回归本体的天道大人血肉。至于其他的,我看不透,也想不明白……血肉之事天道大人早有准备,他怎可能擅自进来?总之咱们先做好打算!】

  “是宿命。”
  清禾比赤霄想得更冷静。

  所以宿命在最开始就陷入下方。
  因为它当时的主战场并非与祓神战斗,而是——

  锁灵殿外。

  “准备破阵!”尚法面冷似铁,示意百名仙人与他协力,粗暴打破锁灵殿结界。

  “上次来的时候,此处还残破不堪,随意进出。”晖遥摇头感慨,“没想到动情之后,就连天道,也学会了金屋藏娇。”

  “勿要废话。”尚法冰冷道,“既然是你的主意,便上心些!”

  这便是晖遥最初打的主意。
  效仿万年前,以恶孽削弱祓神实力,再联合有意镇压天道的法则,直取天道本体。

  “不过他本体应不在此处。”晖遥摸摸下巴,“若要与法则对抗并获得胜利,仅靠那道投影,绝无可能。”

  “杀了那女人,也是好的。”

  杀死清禾,扰乱祓神心神,则是晖遥出的第二个主意。

  他与其他高高在上的仙人不同,深知凡人情.爱之可怕,哪怕是孤高清冷的神灵,一朝撞见少女热烈的爱火,也会无声融化。
  并且,那霜雪融化后凝结的爱意,只会比世间一切都更加深沉专情,无可转圜。

  晖遥没有自鸣得意,紧跟着吹捧尚法道:“但最主要还是您能与法则搭上线,我们方有此机会。”

  “哼,真当这万年本座什么都没干么?”
  只是一时兴起,如何杀死天道?

  “出手吧,勿要给其反应时间。”
  就是要让天道在猝不及防间痛失至爱,方能最大程度达到效果。

  百名仙人纠集之力,非同凡响,况且又有法则特地分出心神相助。

  锁灵殿结界……
  碎了。

  “抓住她!”

  饶是尚法,此刻也露出狂喜之色,快步奔入殿中。

  仙人众此刻兵分两路,大部直取祓神棺椁,谨慎寻找祓神本体,小部分则去搜捕清禾。
  按照尚法的命令,若是抓住清禾,也无需犹豫,直接就地格杀。

  “祓神对他新娘的保护还真严密。”

  一路单是突破种种封锁结界,一百人便折了九十三人。

  侥幸存活者,也个个带伤。

  “但是值得。”
  尚法近乎狂喜地注视着那口黑木棺椁,那是最后一道阻拦。

  这棺椁天道气息浓郁,即使没有藏着天道骸骨,也可用于扶乩厌胜诅咒。

  “但是……破不开。”

  无论多强的灵术砸下去,都宛如泥牛入海,丝毫不能破坏那看似脆弱的棺椁。
  “而且再拖下去,只能用动静极大的禁术,那即使有法则相助,只怕祓神那头也会发觉。”

  一路闯到现在,仙人众堪称底牌尽出,到了此刻,也已力尽。
  此刻根本没有可用的动静偏小的法阵。

  “若想破这阵法,只怕——”晖遥凝神思索。

  “要借你六人魂火一用。”尚法淡淡道。

  六道血光明灭,凄厉绝艳。

  不知不觉中,尚法已对六名仙人下了致命杀招,决心就地炼化六名仙人魂火,用以冲击祓神棺椁。

  魂火被生生灼烧凌迟,如此深入魂魄,痛苦欲嚎,却分毫不得发声,痛到想要昏厥,却万年都得保持清醒的极致折磨,完全能够炼化出足够的仙人恶孽。

  至于仙人众彻底凋零?
  与他何干。

  与天道走到今日局面,谁不是只考虑当下,不顾来生?
  他甚至遗憾,今日没能将尚德诱来,此刻好连尚德一同暗算献祭,为自己再添些胜利筹码。

  空旷锁灵殿中,四处倒伏着尸体。
  巨柱倾倒。

  唯有那悬浮在空中的赤霄剑,冰冷依旧。

  “赤霄剑,呵。”尚德冷嗤。

  赤霄剑坠下,便有灭世之威。
  除非那剑准备灭世,否则便不敢轻举妄动。

  “起!!”尚法咬破手指,逼出心头精血,用以引动悬浮在空中的六朵凄艳魂火。

  每一朵魂火,都有暴死痛苦的仙人在哀嚎哭泣。
  尚法的精血让魂火燃烧得更加旺盛,越发催动仙人怨气恶孽。

  “去!”尚法连同自己精血一起,将六朵魂火尽数向黑木棺椁射去。

  轰轰轰轰!
  巨响接连骤起,可棺椁丝毫微动。

  尚法满目怨恨,此刻穷途末路,他不得不——

  咔嚓。
  木棺在此时发出轻响。

  尚法先是微怔,随后狂喜。

  这棺椁,终究没挺住,碎了!

  他们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
  棺椁破碎的瞬间,空中与法则对抗,兼之抵抗汹涌而来恶孽的神灵,表情陡然凛冽,目光不受控的向某处——

  虚空之处,传来不辨男女,庄严空灵斥责之声。
  仿佛万灵之母,又似原初之父。

  它见祓神如此,尤为动怒。

  “天道,既会怜爱一人,又为何不顾惜天下!”

  此时天下灵脉封印已然大半松动,正该是拼尽全力之时。

  可法则清清楚楚看到,祓神居然在瞬间舍弃大好局势,瞬身准备离去。
  它因祓神的无视而震怒。

  雷霆降下,阻挡神灵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