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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张洁莲饮了几口茶,在座位上向前挪了挪身子,似乎想更进一步靠近张世博,然后,她抬起清纯的娃娃脸,一对清澈的眸子正凝视着张世博,说:“县长,听说胜红皮革扩建项目将改址建设,拟搬迁到县玻璃厂。 您知道这件事吗?”

    张世博倏然一惊!

    位于郊区的县玻璃厂已停产十多年,面积有50多亩,为国有土地,若胜红皮革扩建项目移到这儿,无需开展征地拆迁工作,很快就能开工建设。

    然而,若胜红皮革扩建项目进展顺利,将大大弱化张世博竞争县长的优势,对他不利。

    前些日子,在张世博的老上级、市委常委、秘书长陶举的精心运作下,市委常委会通过了从古郡县现任领导中择优提拔一人担任代县长职务的方案,并将以项目攻坚能力作为衡量竞争者能力优劣的重要依据之一——毕竟古郡县有两个省级重大项目进展缓慢,多次受到省、市领导批评,这两个项目为省南北高速公路古郡段(黄家岭)征地拆迁项目、胜红皮革扩建项目。

    这些天来,张世博像唐伯虎追秋香一样想尽千方百计,采用非常规的手段,好不容易才攻克黄家岭段的征地拆迁工作,本以为自己已在竞争县长的角逐中一路领先——他听说阳先包联的胜红皮革扩建项目毫无进展,因胜红公司历来排污严重,盛产大蒜的南岸镇南岸村强烈反对项目落户该村,村民们声称若在此建皮革企业污染环境,将到省城、京城反映。

    这样的消息不断传来,张世博心里就感到一阵舒坦:竞争对手工作越不顺利,自己仕途之路才会顺利。这虽是小人心理,却也无可厚非,人嘛,内心深处总藏着一些自私的东西。

    然而,若胜红皮革扩建项目易址建设,阳先也将顺利攻克他所包联的项目,又与自己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张世博蹙起眉头,低声说:“小张,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这回事呢!不会是真的吧?”

    “消息绝对可靠!听说阳先副书记已向石丽花书记汇报过此事,石书记已同意,将在近日召开的县委常委会通过这个方案,然后才办理相关更换项目地址的手续。”张洁莲语气肯定地说,然而她并没透露自己的消息来源,张世博不禁佩服张洁莲的圆滑——虽然年纪轻轻,但张洁莲已在官场打拼多年,知道官场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透露谁向她提供了消息,可能会导致那个人受到别人的报复,严重影响到自己的人际关系,因此,张洁莲故意保留一点秘密。

    张世博轻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原以为,或许阳先最快也要在两三个月之后才能攻克胜红皮革扩建项目,这对自己来说,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恐怕届时自己早已坐上县长位置呢!谁叫你阳先没及时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呢?

    没料到,阳先瞒着自己想出了一个高招——“金蝉脱壳”,试图易址建设胜红皮革扩建项目,绕开困难,直接在闲置的企业地皮上建厂房,省却了征地拆迁的诸多困难和麻烦,这真是一条捷径!他不得不佩服阳先下了一着好棋!

    只是令张世博感到郁闷的是,自己作为一个全面主持县政府工作的常务副县长,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呢!难道张洁莲说假话?然而,她目光纯净、神情淡定,似乎没有说谎。

    张世博蹙起了眉头,沉思了一会,根据他的从政经验迅速作出猜测:阳先担心自己反对他提出的方案,故意事先不跟自己沟通,在向县委一把手汇报后,即把这项易址建胜红扩建项目的方案递交县委常委会讨论,其他常委因事不关己,必定同意阳先提出、石丽花已同意的方案,唯一“中枪”的只有他张世博一人,自己即使提出反对意见也将毫无没用,毕竟县委常委会实行民主集中制,一个不担任县主要领导职务的常委,其反对的声音并不能影响大局,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个方案将会顺利通过——从此阳先就能攻克胜红皮革扩建项目的开工问题。

    按省里的安排,胜红皮革扩建项目原计划在今年第一季度开工,进已九月,仍没有半点开工的迹象。如该项目近期顺利开工,将是一件爆炸性的新闻!阳先刚刚包联项目,就顺利完成任务,将会给阳先带来巨大的政治影响力!或许,届时升任县长呼声最高的人将是他!

    这么想着,张世博脸上不觉泛起淡淡的阴云,思索了一会,扫了一眼面前这个美丽高挑的女子,心里一片翻腾: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应感谢这个前来告密的美女,她让他提前获得一个重要信息,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应付阳先这个诡计。只是,自己觉得这事很蹊跷:既然这事阳先要保密,为何张洁莲又能刺探到呢?既然张洁莲知道这个信息,为何又主动前来报告呢?莫非她心里藏着什么阴谋?看来,自己得试探一下她的本意。

    于是,张世博尽力恢复平静的神色,淡淡地说:“小张,你觉得胜红皮革扩建项目移到县玻璃厂,这样好吗?”

    “不好!为了扩建一个在征地过程中遇到一些困难的项目,就把县里准备用来招商的好地盘给占了,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张洁莲忿忿地说。

    张世博听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她想保留县玻璃厂用于招商引资。看来,她是强烈反对这个项目的,这与自己的意见相同,只是两人的目的不一样:她是为招商,自己是为阻挠阳先顺利啃下这块能证明他具有较强工作能力的“硬骨头”。

    “小张,你打算利用县玻璃厂的闲置土地引进什么项目?”张世博直奔主题。

    “县长,上次我和陈一久到广东,认识一个姓路的美女老板,专门从事高档家具的制造。她仔细看了我们县的招商推介资料,对古郡县玻璃厂很感兴趣,打算购下来,建一家国内一流的家具加工厂,每年税收少说也有一百万以上!”张洁莲因与陈一久有过肌肤之亲,习惯在陈一久背后直呼他的姓名,在他病故之后,这一习惯仍没能更改。

    “后来怎么没有下文?”张世博疑惑不解,按理,对这么一个前景诱人的项目,一向精明过人的陈一久不会轻易放弃。

    “我也不知道陈一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起初对路老板的投资意向很感兴趣,跟路老板吃了几回饭、唱了几次歌——大约还没有开过房谈心吧?后来,陈一久就对人家不理不睬了——说不定他这只馋猫是因为叼不到鲜鱼而生气呢!依我看,路老板的企业实力非常雄厚,你到实地看过就知道了。路美女也很乐意到我们县投资,说我们这儿虽然是四五线县城,但很有优势,一是工资水平不高,二是木材资源丰富,特别适合建家具厂。”

    听了张洁莲这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直白解释,张世博估计:以拈花惹草著称于世的陈一久一定产生过占有路美女的打算,或许,人家并不乐意委身于他,从而让这个本欲到手的项目飞掉——按陈一久生前那种霸道、独裁的作风,这很有可能,作为同事,张世博尚且看不惯陈一久的强横性格,何况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