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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花溪草从头至尾都不曾抬眸看向萧钰琛一眼。生怕被他察觉出自己的虚弱。她此刻只能全凭一口气撑着,不敢有分毫轻举妄动。

    呆坐一会儿,名唤司越的男子将马车停靠在一处,人也坐了进来。

    他终是按耐不住这份死一般的沉寂,鼓起十分的勇气想要朝自家主子所在的方向挪了挪,只是他才一动弹,就被萧钰琛的目光给震慑在原地。

    司越被自家主子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虽略有迟疑,但还是回头望了花溪草一眼,不见端倪,便又转过身来,出声问道:"主子,我们可还继续等着?"

    若是萧钰琛此时抬眸,或许就会发现,司越的眸子里,除了小心翼翼的试探,还带着几分迟疑之色...只可惜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驻在手中的书卷上,并未注意。

    "嗯。"

    "那花掌史?"

    "恩?"

    司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钰琛给打断,只能将后面半句活活吞了下去,只改口道:"那属下这便前去接应?"

    萧钰琛只是在花溪草刚上车时扫了一眼,此时因司越问话,他才坐正些许,朝他们二人正色看来:"这个人情,花掌史应不会落下。"

    司越见主子终于肯搭理自己,如墨的眸子里闪着星光,连声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萧钰琛的薄唇微抿,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弧度,只是配上他那凄冷的神色,竟隐隐有几分冷笑意味。

    花溪草虽未抬头,却也听到了他方才发出的那声若有似无的冷哼,本就防备有佳的她,当即竖起一身倒刺,急声回道:"多谢世子殿下出手相助。"

    萧钰琛自然明白她的犹疑,虽然面色未变,但车厢里的温度却是骤降几分,就连下车的司越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忍不住鼓起圆溜溜的眼珠瞪了花溪草一眼,眸中尽是警告之色。

    而后才又极为认真的对自家主子叮嘱道:"主子,夜深风寒,您不便在此久留,不如属下先行安排人送您回府。"

    "不必。"他的话音落地,司越身形微顿,半晌没能接上话来...

    素来无欲无求的主子,今日怎会如此反常?不但多管闲事的搭救了花溪草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还要插手那苏北王府暗卫的死活。这在从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司越走神的功夫,花溪草也心下暗自打鼓,不知这端王世子萧钰琛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司越离开,车厢里再次陷入沉寂,萧钰琛看似随意的换了个坐姿,却暗地将火盆朝花溪草所在的位置踢了踢。

    花溪草察觉到萧钰琛的小动作,不自觉的将袖中的手紧了又紧,她不喜欢别人发现她的弱点,更从不轻易示弱。尤其是在这种还不能确定他是否危险的情况下。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司越终是一人返回,身侧并不见暗卫的影子。

    "启禀主子,那人已经离开..."

    司越的目光微不可见的朝花溪草瞥了一眼,话音里明显还隐藏了其他深意,只是碍于花溪草的面没有将话说完而已。

    萧钰琛应了一声,并未多言,只命他继续赶路。

    一行人将近天亮,才进了京都城门,司越将马车停在了端王府门前道:"主子,到了。"

    "先送她离开。"萧钰琛的面上依旧不见神色变换,只是一直保持着看书的姿态,唯独在目光扫见桌上的金子时,略有些许怒意的凝声问道:"这是何意?"

    "车费。"花溪草回答的干脆,动作也无半分拖拉,话音落地的同时,连带道谢一句,便欲起身离开。

    眼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萧钰琛终是恢复原本沉色,即便此刻心中仍对她有个中所怨,但却终究抵不过心底那份困惑。她到底是在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萧钰琛强压下想要将她抓回来问个清楚的心思,手里把玩着她留下的那锭金子,心绪久久难平...

    整整五年,他昼思夜想了她整整五年,甚至恨不能在梦中都要将她肖想上一千遍,一万遍。

    可她呢?却如遇洪水猛兽一般的处处提防,戒备着自己,甚至连一个目光都不愿停驻在自己身上,装的完全像是个陌生人一样。呵,她这些年来,到底可曾有想起过他来?是否也会在午夜梦回时,还对他心存一丝一毫的眷恋?

    萧钰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车厢里满是她残存的独特香气,整个车厢都跟着陷入一片死寂...

    五年前...

    苏北王府平乱大渝,签下十年止战条约,周皇以犒赏三军为由,一纸诏书将苏北王世子千机药召回京都受封。

    看似无上荣光的背后,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如今的皇上,不过是忌惮苏北王府在西川的势力,唯恐其功高盖主,滋生叛心罢了。

    千机药自幼便被煞气困扰,别说这千里迢迢的京都,就是近在咫尺的苏北王府内院,他这十几年来都还未曾踏出过半步...

    千机药从小就一直不被允许与外人接触,就连父母亲,都极少能见。直到千机药七岁那年,听闻母亲生病卧床数日不起。自己偷偷躲过了侍卫的看守,去集市上买了刚出炉的云糕回来。

    他一路小跑的冲到兰苑,急声急色的对母亲说道:"这是孩儿刚买的云糕,母亲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吃它了吗?母亲快些吃上一块,或许明日病就好了。"

    幼时的千机药穿着长衫,因为一路急促的奔跑,小小的胸脯还剧烈的震动起伏着,涨红的脸蛋上还挂着些许汗珠,连擦都没顾上擦,就赶忙将云糕送到母亲榻前,生怕凉了,塌了就不好吃了。

    他记得以前自己生病时,母亲都给他做他最喜欢的莲子羹,每次只要吃了,用不上两天,病就都好了。现在他也希望母亲能赶快好起来。

    苏北王妃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朝他笑笑,连句完整的话都还没说完,就昏倒过去...

    年幼的千机药不知所措的站在母亲的塌前,眼看着下人们忙前忙后的去请大夫,直到半刻之后,徐老军医才姗姗来迟。只是刚一进门,就惊声问道:"是谁让世子殿下进来的?不知道王妃体弱,受不得煞气侵扰吗?"

    徐老军医是眼看着千机药长大的,论辈分,千机药需唤他一声三爷爷。可是不知为何,这个老者好像对千机药一直都十分抵触,动不动就甩冷脸给他看,故此儿时的千机药,最怕的人,并非是他的父亲,而是这位徐老军医...

    这也是千机药第一次知道"煞气"这个东西的存在,却不想,它会影响自己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