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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音晚背倚在裴策的胸膛前,感受到宽厚的温热。素约细腰,被一双坚实臂膀松松环着。她闻到淡淡龙涎香气,清冽微苦。

    神志,终于一点点从那场过于真实的噩梦中抽离。她侧过头,杏眸抬起,视线里是身后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近在咫尺。

    这样近的距离,随着她长睫的轻颤,剔透的泪珠,没入裴策玄色织锦蟒纹的衣襟,洇开一点更深的墨色。

    江音晚察觉到腰际手臂将她拢得更紧了些,似乎她眨动眼睫,便会划过男人颈部的皮肤。不由将上身微微后仰,拉开一些距离,问:“殿下,是音晚扰了您安歇吗?”

    嗓音如枝头轻颤的一瓣梨花,一场蒙蒙烟雨便能将其摧折。清甜的气息,拂在男人的脖颈,轻轻的,勾起痒意。

    江音晚看到近在眼前的喉结轻轻滚动,随后一只大掌从腰际上移到了背部,轻轻将她压向怀里。她拉开的那点距离,很快消尽。

    江音晚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脊背难以控制地紧绷。环过腰背的臂膀却收得更紧。

    黑暗里,鼻端龙涎香气,就像这香的主人,明明冷淡疏离,亦并不紧逼,却以强势的从容,将她笼罩。

    男人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她听到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悬心后终于松了口气一般的清倦:“无碍。”

    过于紧密的怀抱里,江音晚能察觉说话时他胸膛的轻颤。她因紧张僵了许久,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同思绪一样飘忽似烟絮:“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裴策一臂环着她的纤腰,另一手掌在她单薄的脊背上轻轻拍着,低低道:“孤知道。只是个梦。”

    可怀里的人,并没有受到安抚。他听到幽微的啜泣,仿佛压抑着不敢出声,胸前衣襟晕开凉凉的湿意。

    缓缓拍抚的手掌,乱了节律。

    江音晚努力压下哽咽,道:“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裴策嗓音沉缓,耐心问她。

    江音晚无法作答。那梦里的惊痛,她不敢再回忆分毫。

    那个梦,只是一些零散支离的画面,短暂,朦胧。却过于真实。

    她依旧是置身于归澜院,却有细微的不同。她看到菱花槛窗外,檐下多了一只鹦鹉,翅膀和长尾是漂亮欲滴的青翠,喉部有一点蓝。

    它立在鸟架栖杆上,足上拴着带金铃的细链,每每扇动那双鲜亮的翅膀,金铃就一晃一晃地响。

    很快如投石入水,这一幅画面散作破碎水波,光影潋滟间,那细细的金链,竟似到了她自己的脚踝上。

    纤白的踝,轻摇的铃,叮铃叮铃,响在耳边。

    那金色,渐渐晃得迷乱,化作模糊一团。

    下一个画面,她看到了自己,抱着膝盖坐在拔步床上。重重越罗帷幔如紫色轻雾,她听见自己在哭。

    而秋嬷嬷站在梦里那个自己的身边,俯身劝慰:“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姑娘节哀……”

    什么人死?什么节哀?

    江音晚的心瞬时揪紧,一种雷霆将落的预感,如巨石压上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她站在迷离光影里,怔怔看着秋嬷嬷嘴唇开阖,一字一字,如绵长尖利的针,刺进她的胸口——

    “流放崖州气候恶劣,路途艰苦,江夫子体弱难禁,染疾身故。奴婢亦十分悲恸,姑娘想哭便哭出来吧。只是哭过之后,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保重自己身体才要紧……”

    江音晚脑中嗡的一声,一时仿佛每个字都听不懂。待她迟钝拼凑出话里的意思,已如置身冰窖,通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