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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薛铭被抓走后,他会不会被用刑,但我知道,私闯雀楼是重罪,他这次是免不了牢狱之灾。

我逃回家里后,我很庆幸已是深夜,他们都睡了,只有几个守夜的家丁在门口打盹儿。我悄悄逃回房间,为了掩人耳目,躺在床上装出一副睡熟的样子,可到了子时三刻,我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睡,踌躇不安。

无论任何人如果因为我而被抓进大牢,我都会不安,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薛铭!我对他的在乎,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掌控的限度,不是或因为他说过“他心里的人,是我!”,而是渐渐形成了习惯,渐渐深入了骨髓的感情,我们之间,就像是有一股五形的力量在拉扯着我们,让我们渐渐靠近,以此来维系着我们的某种关系。

翌日,我早早就起来了,其实,昨晚,我根本就没睡,睡不着,因为担心那个死猪头,所以,我睡不着。

不行!我得去大牢里看看!

出于不放心,我决定到牢里看看,我拿出了我所有的积蓄,姜家不缺钱,只要我开口,爹娘不会吝啬这点钱财,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不能告诉他们,而是,现在不是时候。

可是,以我的这点钱,根本没有用,如果这件事要办成,那么在姜家,唯有一个人可以帮我。

姜文浩!

他是姜家未来的接班人,拿出点大钱给我,不是难事,最重要的一点,他不缠人,我如果不愿说明借钱的缘由,他也不会勉强我说。所以,姜文浩绝对是借钱的不二人选。

我战战兢兢来到东苑,姜文浩这里倒是没有什么特殊变化,他一定已经听说了昨晚的事,这里却和往常一样,他定是不想惹祸上身。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也不想出现异样情况,看来借钱有望了。

我未带人来,刚进院,院中的丫鬟们立刻弯腰行礼,恭恭敬敬的唤我一声:“二小姐!”大概是在青竹园的时候被我的小姐架子吓到了,她们小雅头也不敢抬一下。

“我哥呢?”

“少爷在房中。”

“待多久了?”

“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在房中。”

这我倒纳闷了,“他生性好动,在房中,闷得住?”

“奴婢们不知,猜想,少爷可能是专注于作画,忘了时辰!”

作画?他长年走动在商场上,与商人打交道最多,闲下的时候,不是去练武,就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这笔墨上的风雅之事,约莫着,他也有个三四年没碰了,今儿个,发什么神经。

我径直走进去,“你们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

那些丫头为难,害怕被主子责罚失职,又不敢阻拦,勉为其难的答道:“是!”

我才走到姜文浩房间的台阶下,看他房门紧闭,唯有启福在外守着,瞬间起疑!我的好哥哥,我现在进去,你的贴身仆人启福要是真的阻拦,我还真就该怀疑,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启福刚一看见我,反应还挺快,瞬间向我行了个大礼,还高声叫喊:“二小姐,好!”

这么明显,分明是在提醒姜文浩,他莫不是,真的……我不敢想象,摇了摇脑袋。我问:“我哥,现在不方便?”

启福满脸为难看着我,“小姐,少爷近日整日劳累,现在怕是在休息。”

“他有那么忙吗?”

“小姐您也知道,现在姜家的众多事,都是大少爷在管,是挺累的!”

“也对,都是些琐事,一件一件累积起来,事情确实不少。”姜文浩肯定有事,他一定吩咐了启福望风,现在估计就在收拾呢,我干脆佯装说:“算了,哥哥如此忙,我改日再来。”

我做出转身要离开的样子,趁启福没注意,快步闯进屋。看样子,姜文浩用了麻纸作画,此刻才将画装起,被我逮了个正着儿,启福慌张要拦我,可是已经来不及,我已经看见了。

姜文浩说:“启福,你先出去。”

“是,少爷。”

启福退下,我看着他,又不知该从什么开始说起,姜文浩率先开口:“匆匆忙忙来找我,现在又准备不说?”姜文浩一边说,一边不急不慢将画收好,放在一旁,然后看着我。

“先说正事!哥,我想要二十两银子!”此话一出,姜文浩就诧异的看着我,我立刻改口:“是借的,日后我会还!”

“你院里没银子了?”

“近日开销大了些,实在腾不出余钱来。”

姜文浩坐下,淡定说:“这点钱对姜家来说不是问题,你是姜家小姐,用自己家的钱,人之常情。等我查阅完账本,叫人给你送去。”

“哥,我现在就要!现在!”

姜文浩看着姜芯雅如此着急,不免猜测出事了,但又不知道什么事,总觉得隐隐不安。这丫头若是愿意说,方才进门时就说了,现在只怕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只是家里的银子因为还未查阅完账本,动不了,我姑且用我院中那点可怜的余钱给你顶上!”

“哥,谢谢你!”

姜文浩抬手制止我的话,“别急着谢!这是要还的!”

我笑了笑,打趣他说:“想不到,姜家大少爷也有这么抠门的时候。”

“这不是抠门,是会过日子,什么都要精打细算!”姜文浩又笑了笑,“看来,这件事,只能日后再解释了!你有急事,先去忙吧!”

“哥……”

“行了,咱兄妹俩还有几十年呢,感谢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我很感动,姜文浩果真是最疼我的,最懂我的人。

趁着启福取钱的时候,我扫了一眼他的房间,比往日明显整洁了许多,看到他桌上的画,我起了兴趣,顺势抓起拆开,“这是什么?”

姜文浩一把抓过画,慌张说:“闲来无事,随便画的。”

“给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些山川鸟兽,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不足为奇!”

“那为何我不能看!给我看看!”我态度强硬要拿,姜文浩也倔强不给,争来抢去,那幅画直接掉在地上,散开了。

是个女子!

我大惊:“哥,你……”

“别大惊小怪的!你哥我这不也到了适婚年龄!”

我瞬间明白,原来是这么个金屋藏娇,“这是哪家姑娘?你们怎么认识的?”

姜文浩难为情红脸,“丫头,你就别操心哥的亲事了,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就行了!”启福这时候不是时候的进来,姜文浩顺势拿过钱袋放到我手里,将我往外送,“行了,走吧!不然你的急事就耽误了!”我就这么被姜文浩“轰出来”了。

我一个人来到牢狱,打点好一切,花了银子,终于可以去看他一眼。牢狱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刚进去,就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说不清的异味,让人闻着很不舒服。隐约间,我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恶心的让我想吐。当我晃过神来,只见前面一个身躯,他像是被用过刑,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现在还处于晕厥状态中,我可以想象得出,他一定是被折腾了整整一晚!我的眼睛开始湿润,当牢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冲了过去,伸手拂开他脸前的散发,眼泪再也忍不住低落下来。

狱丁在我身后说:“你快点啊!这要让上头知道,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我强忍着那一丝沙哑的声音,说:“知道了!”

地上的人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微微动了动,颤动了睫毛,艰难的睁开眼睛。我忍不住,喊出来:“薛铭……”声音哽咽,明明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虚弱,“要是被他们抓住了,你怎么办?”

我哭着:“你这个大傻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彼此交际下去。“你就是全天下最笨,最笨的笨瓜!……呜呜……”我哭了,看着他身上的伤痕,明知道这会让他心烦,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哭。

他强忍着疼痛,伸手拭去我眼下的泪水,抚着我的脸,微笑着轻柔的说:“别哭了!丑死了!”

我含着泪忍不住笑了:“这时候了,还有心情拿我说笑!”我忘记他受了伤,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只听难耐的低吟一声,额头上出了许多细密的汗。我连忙说:“对不起!疼吗?”眼泪又要流下来。

薛铭伸手敲了一下我的额头,用手指着我,严肃的说道:“不许哭!”我呆住了,有些委屈,泪水还是忍不住,就要流下来,薛铭又指着我,这次有些严厉的看着我,他那犀利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我,不许哭!要是哭了!就要打我一样!

我更加觉得委屈了,可是又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满眼委屈的看着薛铭。薛铭看的有些心疼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背,极其温柔的说:“我没事的!别哭了!”然后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我靠在他怀里,觉得很温暖,不知不觉中,我才发现,我和薛铭之间已经有了太多回忆,眼泪忍不住低落下来。

我悄悄擦去眼泪,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薛铭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自嘲:“怎么救?这一次,我背负的罪名,可是夜潜雀楼!虽然我进去了并没有怎么样,可那些个戴着朱砂帽,拿着俸禄的昏官,怎么可能放过我?”

“一定有办法的!”

“笨丫头,别傻了,那些个胆小鼠辈,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我急了,紧紧抓住他的衣服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别哭,听着心烦。”

我委屈的看着他,停止抽泣,说:“那我现在……”

我还没有说完,薛铭立刻截道:“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回去好好休息,看你这眼睛,昨晚肯定没睡好。”

“那你……”

“我不会有事,放心!”

“我给你带了药,很有用!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之后不会太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