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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菲四月,春意盎然。

    村里今日只需要上半天工,午后楚沁正巧有时间把前段时间抽盲盒抽出的门换上去。

    门的大小贴合她此时的家门,摸去手感光滑,也不晓得用的是什么木头。

    楚沁用力敲敲,确实坚硬。

    “斧头能不能砍断?”楚沁忽然有些好奇,奈何只抽到这么两扇,不能拿来做实验。

    花费半小时的功夫把门安好,原先开关门所带来的吱呀声也没了,仿佛被抹层润滑油,着实不错。

    菜地里的菜苗已经抽出芽来,楚沁在菜园的角落里放置两个有缺口的水缸,每周都得挑两缸水,刚好够一周的浇水使用。

    水缸还是她用两根带肉羊骨头找黄豆子换的,楚沁没想到原来水缸也贵,买个新的得花1元钱呢。

    好在这是耐用品,一缸传三代,人走缸还在。有些人家自己会烧,黄豆子的爷爷就会。

    可惜他懒惰的父亲没有继承这项技能,黄豆子爷爷见儿子如此,愣是烧好几口缸才放心骑鹤西去。

    不过往后再不能轻易找黄豆子换东西了,这人敏锐,追问她在哪里得到的羊骨头,她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

    楚沁摸摸土:“还算湿润,等到明天再浇水吧。”

    接着又去看看左坡的地瓜地。

    自诩守法公民的楚沁是有点心虚的,因为这几日韩队长再三强调不准私自开荒。

    现在地是集体的,她这种行为其实是在挖集体的墙角。

    地瓜同样长出苗,土地虽然贫瘠,但好在她在种植前就施了底肥,底肥施得充足,苗看着也还不错。

    楚沁满意地巡视一圈,正要离开时看到旁边的竹林里长出两根春笋。

    今年雨水不充足,连春笋都只长两根,搞得楚沁都不舍得挖。

    不过这提醒她了,她能去山上竹林中挖。韩定国说往后冬笋必须集体挖,春笋放开个人挖,却也只能在靠近清泉峰的竹林挖。

    说干就干。

    “小白,进屋去。”这狗精力无比旺盛,留在院里只会撵鸡和拱菜地。

    小白哼哼唧唧被关在屋里,楚沁将背包空间收拾出来,再背个背篓上山。

    可以挖笋的竹林距离村子比较远,需要走上将近四十分钟才能到达。

    要说吃其实还是冬笋好吃,可惜去年雪大,加上她去钢铁厂,楚沁没吃到鲜冬笋。

    春笋差一筹,可春笋大,可食部位多,便于制作笋干。笋干只要存放妥当,甚至能放三四年,想吃时拿出来泡水就行。

    到达竹林,竹林外圈部位已经没有春笋了,几乎都被其他村民挖个精光。

    楚沁必须得走更远,走到内圈。

    内圈的春笋明显多起来,有些才冒头,有些已经长到两米高。

    楚沁拿着锄头开始挖,专挑冒头的挖,这种笋吃着嫩。

    挖笋也有技巧,得先把笋周围的土挖开,再用锄头锄在笋根部,春笋便会应声而断。

    约过两个小时,楚沁获得将近两百斤的春笋。她把大部分的春笋都放在背包空间中,只留两三个放在竹篓内。

    竹林的温度比村中更低,空气同样更加潮湿,几丛竹荪长得不是很好,应该就是因为气温过低的缘故。

    “等四月底五月初再来。”楚沁碎碎念,记住位置,把这几丛竹荪摘了回家煮鸡蛋竹荪汤喝。

    沿路楚沁碰见好些野菜,尤其是荠菜和马齿苋,甚至在崖边发现两棵香椿。

    好在离崖有段距离,楚沁小心翼翼爬到树上,将香椿的嫩芽采集到背篓中。

    “难怪村里老人都说熬过冬天,熬到春天就不怕饿死了。”楚沁心道,春天时来山上怎么都能有口吃的。

    荠菜和马齿苋都能包饺子,或者做凉拌菜。香椿能炒蛋,楚沁记得家里还有五六个蛋。

    越往深处走,越能发现更多植物。

    在抵达清泉峰的时候,楚沁能看到好几颗板栗树,甚至还有猕猴桃。

    奈何板栗和猕猴桃都在秋季成熟,楚沁再次暗暗记住位置,等待秋季采摘。

    清泉峰是村里人鲜少踏足的地方,因为此处野生动物多。

    这里野生动物指的是有着强烈攻击性的野猪和猛狼,楚沁也只能稍稍停留不敢多待。

    据说还有虎,原主小时候不听话爹妈都是用山上的老虎来吓唬她。不过连楚小叔这般大的都没见过老虎,所以现在到底还有没有暂且不可知。

    狼呢,大概率有。

    楚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远处有动静,吓得她跟只猴子似的猛地窜上树,好半天才脸色发白抖着腿慢慢爬下来。

    当然,此时山活动最多的还是蛇。

    正所谓三月三,蛇出山。

    这里的三月三指的是农历,而三月三才过不久呢,此时正好是蛇活动的时间。

    楚沁才出清泉峰范围,就有蛇竖着身子对她发出进攻姿势,楚沁气得锄头猛锄,死死压着蛇头抓住它的七寸。

    “我能被狼吓到,还能被你吓到吗?”楚沁冲这只傻蛇呲牙,“要是毒蛇也就算了,你个菜花蛇也敢跳出来。”

    这下好了,正巧拿回家添道菜。

    楚沁掂量掂量,得有两斤呢,于是满意地点点头。

    回去的路途很轻松,沿路上遇见两三位来山里砍柴挖笋的村民。

    快到家时还遇见张二婶。

    原主跟她挺熟,毕竟张二婶和楚婶儿家是邻居关系。

    但楚沁能记着她完全是因为她是张飞燕的妈妈,那位奇奇怪怪的姑娘让楚沁印象深刻。

    “楚沁,你采着啥了?”张二婶问。

    “就采着些野菜。”她拍拍背篓,背篓看着满满当当的,确实都是野菜。

    “呦,你手上还有条蛇!”张二婶惊讶,指着她的左手黄绿相见的蛇道。

    楚沁腼腆笑笑:“路上碰到顺手抓的,已经死了。”

    张二婶微酸,眼里透着羡慕,顺手抓的?楚沁小时候乖巧得很,现在怎么这么莽?

    瞧这蛇不算小,也能炖出一锅的肉汤呢。

    没聊两句,楚沁回到家中,心中思索着往后山里得到的东西都得往背包空间里塞了,否则太过惹眼。

    蛇得马上处理,扒皮去内脏,洗干净后切成小段加些姜片料酒放在陶锅中熬汤。

    野菜也得清洗,只留些马齿苋在灶台,其他的放在簸箕里晾,明天还能吃。

    马齿苋简单,焯水凉拌后就是一道清清爽爽的小菜。

    楚沁难得蒸了地瓜饭。

    不是地瓜粥,而是地瓜饭,软硬得当,吃着很填肚子,两碗饭能抵六碗粥。

    “没办法,最近累着呢。”楚沁道,得对自己好些。

    其实村里其他人也如此,农忙时节肉或许没有,但在主粮上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否则撑不了几天就得倒在田埂上。

    金乌西坠。

    晚风吹拂着村庄,带来丝丝凉意。

    蛇羹汤已经炖完,盛出前撒点盐,比之鸡汤更加清甜,蛇肉亦是鲜嫩细腻,楚沁坐在堂屋门口的竹椅上,捧着碗慢慢喝汤。

    她决定做张小木桌,往后就摆在这门口,自家院子视线开阔,往后夏日时坐在门口吃饭肯定很舒服。

    “汪汪——”小白闻到味儿后在她脚边蹦哒得都快疯了,恨不得扑她怀里。

    楚沁慢吞吞:“不要着急。”说着,咬起块蛇肉,把蛇肉吐在地上,蛇骨头扔木桶里。

    小白瞬间埋头苦吃。

    楚沁干脆把碗里剩下的蛇肉剔了蛇骨都给它,一口闷了汤,其实去厨房看看地瓜饭熟没熟。

    地瓜饭也熟了,楚沁兴高采烈地给自己盛满满一大碗饭,海碗那么大!

    剩下的全给小白,笑嘻嘻地蹲下对着小白说:“你太好运了能碰到我,我给你吃白米饭,你帮我看家。”

    可不是好运吗,吃得比她上辈子还要好,现在想想……哎,上辈子的自己活得狗都不如。

    楚沁难得感慨世事无常,随即摇摇头甩出这些只会让她内心沉重的矫情想法,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远处。

    楚小叔家,也在感慨世事无常。

    吃完饭后,楚婶儿招呼红红去洗碗,又把小建赶出门玩儿。自己双眉不展地坐在院里,低声对楚小叔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小沁?”

    烟叶即将告罄的楚小叔抽不了烟了,只能嗅嗅过过瘾,鼻头翕动,道:“算了吧,大嫂去后小沁跟那家又没来往了,她是个不顶事的姑娘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歹是同胞姐弟妹。”楚婶儿觉得还是得跟楚沁说说。

    “再说,你也别看不起人家。”这段时间她算看明白了,楚沁瞧着是大变样,有点冷心冷情的意思,但确实能顶事,就是个同龄男人单独住一户也没她活得好。

    楚小叔生气,头一扭:“说啥说,她自己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跟她说了她还能帮那两个弟弟妹妹?算啥子同胞,不是同个爹哪里能算同胞。”

    楚婶儿白眼一翻,不想争论。

    她心道:我就是外人,她是你嫡亲侄女,你说不是同胞就不是同胞,我掺和什么劲儿!

    其实这事也丢人。

    她大嫂改嫁到隔壁松明县花溪乡,嫁到一户姓金的人家中。

    要说当时这件事还挺轰动村里的,盖因为她大嫂是二嫁嫁去乡里的头婚人家,男方相貌齐整没缺陷,甚至小她大嫂整整七岁。

    去年死后在那头留下一双子女,大的今年应该周岁四岁了,小的才两岁。

    这种情况那边男方再娶也正常,那男的叫金大力,是种菇好手,他家要不是因为他老爹好赌成性,日子过得指定是一流水平。

    不正常的是那金大力再娶就算了,还要搬到人家女方那头去。

    他种菇的地方可是在临省,每年冬天得去那边山里砍阔叶木,阔叶木倒后就地种植,先脱水,然后还得把树皮剁花,工作异常繁琐。

    金大力在那山里也是有小屋的,种菇的那几个月除春节都没回来。

    这次回来只带来个消息,说是在那边要娶妻定居。

    丢人就丢人在以上通通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孩子不准备带,只留给年迈的父母抚养。

    笑话,天大的笑话,孩子都不要了,他爹妈都还在他大哥金大强家住呢,能把他养好孩子?

    楚婶儿都不晓得她大嫂惹了天上哪路煞神,生三孩子,三孩子都过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所以说世事无常,到底还是命不好。

    “你也别觉得我说的不对,你们女人就是想太多。小沁……我现在是放心她了,她和你们都不一样。所以找小沁说没啥用,这事她舅她姨都会管,小沁是亲姐没错,但到底隔了层。

    加上小沁岁数小,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跟她说难不成她还能养弟妹?拉倒吧……”

    楚小叔这个惯常糊涂的难得有理有据说出一番话来,到底忍不了,去灶炉里借火把手上香烟点燃。

    “啥意思啊你这是,啥叫和我们不一样。”楚婶儿用力瞪他,“拉倒啥你倒是说清楚,你前段时间还对人家黑脸,现在就又转头夸起人家来了。”

    意思就是她比不上他侄女,没他侄女那把力气呗。

    楚小叔:“……”

    “蠢,我不说,你自己慢慢悟。”

    然后抽着烟优哉游哉出门侃大山。

    楚婶儿太阳穴突突跳,愣是叉着腰把两孩子骂一顿,收拾完家里卫生后才坐在床边慢慢琢磨出他的未说之意来。

    她男人的意思是楚沁心冷。

    是的,心冷。

    我不占你一分一毫便宜,你也别给我惹一点一滴的麻烦——楚沁就是这样。

    她所有事都掰得很清,自己个当婶婶的前脚帮她点忙,她后脚就会还回来。

    她给自家兔肉野鸡肉,瞧着亲近但实际却能感觉到疏离。

    她像学着人家是一板一眼的处亲戚,完全不是发自内心,基于血缘亲情对自己和她叔亲近。

    按理来说自家养了她这么几年,说是半个爹妈也不为过了。从前没出去住之前那股亲近感还有,出去住后却渐渐消失……

    楚婶儿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望着烛火叹息。

    她是楚沁婶子,自然觉得楚沁不管弟妹最好。

    但把自己带入楚沁的位置思考,她能撩开弟妹吗?

    真不能,她要是楚沁的话,会把弟妹接身边,自己又不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更有俗话说长姐如母,妈走了自己得担责任,楚婶儿真是这么想的。

    —

    静水庄的杨小兴已经得知此事了,正急得牙龈发疼。

    杨姥姥熬了降火茶给他,说道:“你也别火急火燎的,凡事等她大姨回来再说。”

    又拍拍腿,懊恼道:“我当年还以为那金大力是个好的,谁想到这么不靠谱,早晓得就不能让小满嫁给他。”

    那时候为楚沁娘跟家里据理力争,非要取二婚的楚沁娘。

    现在也能为那头女的奋不顾身,抛了两孩子也得去隔省。

    杨姥姥心想:看人还得看品性,而非当下那会儿好不好。

    杨小兴额头青筋直跳,只觉得这两年真是事赶事,没什么时候是清闲的。

    他思来想去道:“我明儿去大姐家,找姐夫和小泰陪我去一趟金家。”

    杨姥姥皱眉:“远嘞。”

    还得上工,请假一日工分也没了。

    “再远也得先去瞧瞧。”杨小兴摇摇头做下决定。

    旁边的刘芝问:“这事要不要和小沁说?”

    这真是个问题。

    “还是先别说,免得小沁担心。”杨小兴思考后说道。

    杨小兴倒没和楚家夫妻一样觉得外甥女冷心冷情,他只是还把楚沁当小孩。

    心想楚沁能过好自己的日子都算不错,难不成还能拉拔着弟妹?

    于是乎被当成小孩的楚沁完全不晓得这件事,在众人烦忧之际她正精神抖擞地在家里切春笋。

    高树村。

    黑夜笼罩大地,月光却格外给力。

    今晚月色明亮,仿佛屋檐下挂起大灯笼,楚沁就着月色就能在院里处理春笋。

    她挖的春笋多,内圈那一小片的春笋都被她挖得差不多了,要是有人去了那里,过几日村里就得猜测是谁挖了这么多的笋。

    春笋先去皮,这步骤最讨厌,笋壳上的毛刺刺得人手发疼。

    去完壳后把根部削削,削去发硬和沾了泥土的部分。

    “小白别吃!”楚沁驱赶妄图啃笋的小白,然后起身去厨房烧水。

    这狗有点傻,啥都乐意吃。

    也就是她平日把茅房关得严,否则它都能去茅房吃!

    楚沁计划抽空把它这坏毛病掰好,否则往后别说看家,被人药了剥皮吃都能!

    制作笋干前得先把笋切两半放在锅里煮,煮两三小时煮得透透的才能晾干。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

    煮笋时楚沁坐在院里,拿出木板和钉锤,哐哐当当地制作张小木桌。

    木桌长宽大约只有70厘米,标准正方形,而且桌面下还有一层,配合着竹椅的高度,放在院里再好不过。

    山坡下河对面的黄家夫妻听到叮叮声,不禁疑惑:“楚家闺女又干啥呢?”

    自打楚沁搬来,动静时不时就有。

    这夜深人静的,也不晓得她哪里有这么多东西可干。

    “豆子,你去问问!”黄老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