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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乖,听话,回去。”小叔看了半天,基本也是摸清了老傅的意思,这时也冒出来劝我,同时瞥过三奶奶一眼、叹了口气,“助纣为虐”这四个字都快让他写在三奶奶头上了。

    “时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二叔一个眼神,二奶奶身旁的崔钰就走过来扶我,当场丢了二奶奶的面子,让全家都看清局势似的。

    可我怎么能走呢,我还没能满足自己的私心,我也还没能救得了澄澄。

    我甩开崔钰,定了定心,撒了栏杆一步一定的走到堂中去:“二奶奶和三奶奶何故总是打断我,不许我把话说完,我又没有说过是您二位动手伤的澄澄,你们心虚什么?”

    “你什么意思!”二奶奶气急败坏,捏紧了桌角,那双如水葱般细嫩的手都泛了白,还是三奶奶拉住了她,才没让她拿桌上的茶杯砸我。

    三奶奶气的歪嘴,但很快又升起委屈失望的神色引人怜惜:“时丫头,我和你二奶奶一大把年纪了,何苦去为难你们小辈?我们只是在想,你尚且还是负罪之身,来到洪堂已经是最大的不是,再要胡闹,得罪全家有什么好处?你可还欠着几十道家法棍呢,你说的话,让大家如何能信服?听你爸爸和叔叔们的话,赶紧回去吧,今日你说的,我和你二奶奶就当做没听见罢了。”

    三奶奶真是当得起老爷子曾夸她的话,伶牙俐齿,能让黑白颠倒,她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让老宅里的人更加痛恨我,让老傅厚此薄彼、处事不公的罪名做实?我不仅不能再说出真相,还要向所有人道歉,以免我们长房的掌家之位不稳,除非我肯把之前欠下的家法棍子都补上,否则我并不能行使我作为傅家长女应有的权利。

    她以为我一定不敢去接,但她想错了。

    我捏紧了手中最后一片药,直视着堂上耀眼的三个掌家座说道:“是不是我接受之前犯错的一切责罚,我就有资格说出真相,惩治凶手?”

    此话一出,老傅气的吹胡子瞪眼,二叔也恨铁不成钢般猛的一捶桌子,我吓了一跳,简直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但退了一步后又果断站定,平视着前方,沉默着等待暴风雨,老傅和二叔都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没法阻止我了,因为如果再出言包庇,那和直接偏袒我让我痛痛快快的出了头没什么区别,他们只能祈求家法棍子打到一半的时候我主动放弃,否则,谁都保不了我。

    唯有小叔不同,他看我的模样除了该有的担忧之外还多了一丝欣喜和疑惑,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侄女,而是带了张人皮面具的假人。

    表哥看不下去了,他不管在场之人都是什么心思各自都有什么谋划,他只认定了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我一分一毫,他怒气冲冲的起身,拉着我就要走,我是吃了药才硬挺着站在这里的,被他一拽,险些没飞出去,好在梁河帮忙,即使抓住了我,实在无奈,他只能扮作恐惧的样子半搂着我不放:“表少爷,你想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我还能害她不成!”表哥冲着梁河吼道,言毕又要拉我,但梁河眼疾手快,果断带着我后退两步。

    “那当初您还说要护住小姐!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呢,现在呢……”梁河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的往表哥心窝子上捅。

    “你……”表哥指着梁河,愣是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或许是还觉得心有不甘,他一把推开梁河又指上我:“你走不走!我就不知道你到底图什么!”

    我不能走。

    “哥,他救过我,你就让我把话说完吧。”我泪汪汪的看着他。

    表哥真是气急了,简直都想打醒我,眼看着他手都伸起来了,我害怕,但我不能躲,只好紧紧闭上眼睛等待,就当做是我归还部分欠他的债也好。

    但表哥还是把手放下了,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再生气也不会打我的,但他不打的,自会有人替他来打。

    二奶奶和三奶奶满意了,见谁都带不走我,便可以叫人把之前我欠下的棍棒都算起来,让我长长记性,三奶奶身边的周阿姨算了好一阵儿,最终得出一个可怕的数字来:

    七十九棍。

    我曾经说过,杨钺如果受下一百棍的话他下半身就废了,那还是在他健健康康的情况下,现在换成我来受七十九棍,我想我未必撑得住。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五十分,梁森说过,他最快也在八点多才能回来,也就是说我至少还要再拖十几分钟,我真能受得住吗?

    我暗暗瞥了眼堂上的老傅,想了想在病房里的澄澄,我轻笑笑,把掌心最后一粒药吃下,喝了口水。

    我应该能挺住吧。

    三奶奶招了招手,屏障后很快窜出两个女管事来,看着十分严厉,好在我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多少见过点儿大场面,没被她们两个吓住,她们请我到祠堂门口去,我本以为这就是三奶奶能做到的最狠心的事了,谁曾想还没结束,我于祠堂门前跪着又听她轻启朱唇道:“小飞啊,就你来吧。”

    小飞?盛小飞?他那么胆小,我和三奶奶他都惹不起,若如此,他恐怕就只有两个选择了吧?打死我或者一路摆烂?

    我叹了口气,实际上,这也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只需要想一会儿怎样才能迫使自己清醒,多挺一会儿吧,此时手脚就有些冰凉了,还不知道一会儿会怎样。

    身后,盛小飞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了,他咽着口水,胆战心惊的接过女管事手里的家法棍子,他在将棍子拿到手里时还猛地一颤,我还疑惑是什么情况,不过我很快也就知道了。

    盛小飞一棍子下来打到我的后背,力道不重,但还是让我狠狠一抽,我惊愕的回过头去,只见家法棍上赫然粘了一根细小的图钉。

    盛小飞见我看他,差点儿没把棍子扔出去,可在看到三奶奶明媚的笑颜,他还是紧紧握住了棍子,像要把自身的皮肉都长在上面一样。

    我才明白三奶奶为何会那么自信,坚信我一定会放弃。

    就如老傅所说,我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姑娘,如何能受得了这近百棍呢?尤其还是这样粘上了图钉,棍棍见血的近百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