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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底,县教育局在全县检查普教和业教情况。因与中学关系不大Y镇中学方面全无准备。到这个片来检查的是丁局长和已调回局里的刘股长。

    又是一个星期天,丁局长和刘股长突然到Y镇中学。学校只有王歇和沈伟。临睡时,沈伟才到王歇屋里同尊贵的客人拉了拉手,这之前,他只装作没事人一般,读他的书。

    那天晚上的情景,沈伟似乎忘却了,只有酩酊中的丁局长所说的一句话他还记得。王歇问:“你们明天在我们这里吃早饭,我和沈老师趁早去弄点肉和蛋?”不得好死的,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丁局长说:“不,不必了……提包放、放、放王歇同志这里了……我坠(醉)了……下去,有、有的是好——吃的……来,沈同志……酒——酒,喝!”

    刘股长和王歇只得小心翼翼的扶了醉人去做那“好吃”的美梦。王歇和沈伟挤了一床,沈伟对他说:“酒醉吐真情。”王歇不以为然的说:“为人不做官,做官是一般!”

    检查完毕,一个“回马枪”,丁局长和刘股长又杀到Y镇中学来了。说家长和老师学生反映大,要听听老师们的课,看看备课本和学生练习本,调查调查,并对李校长以前掌管的财经很有怀疑。

    王歇半真半假的说,县局没有重视这个落难的高二班,书订错了,没有教材,备课也就谈不上了;反正备与不备是一个样,只要老师能驾驭教材。有位教育家曾说,照备课本上课的教师不是好教师,他信奉于烂熟于心的备课法,顶多在教材紧要处作一些圈点,计划还是有的(他赶写的)。

    沈伟旗帜更鲜明,课没备,计划也没写,也不去赶写。他有时兴连着几天把教材和参考书搁在讲台上不带走,有时带上楼来了,便扔在窗台上,上课时去看学生的书,而自己的备课本和参考书会沾上一层灰尘。

    王歇永远是走运的。他的公开课基本顺利,只沈伟过后提了几个棘手的问题。李校长说,领导都是学的理科,沈伟除了同意李校长的分析外,认为一顿丰盛晚餐所发出的能量也不可低估。

    开初,沈伟与丁局长、刘股长也谈得很随和,并放弃一节数学课去听王歇的语文,表示他久经沙场,全无惧怯。临到沈伟上公开课了,二位领导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良好,并给二位泡茶喝,找烟抽。他完全放松下来,气氛不错,领导也是有说有笑,一如多年同事一般:笑里藏刀。

    ……

    晚上开会时,二位领导说,财经问题有些复杂,希望李校长今后要把它弄清楚。简单的批评了王歇不该太傲,驾驭教材,专家教授也不见得,不备课更不应该。这之前,他们召集学生开了个碰头会,多方搜集学生对沈伟的意见,并一一作了记载,然后条分缕析,归纳整理……晚上的会议几乎是为他召开的,领导把矛头转向他的时候,他敏感到了。

    这又是沈伟始料未及的。他一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边顺手拿过来一本早已厌倦的教育杂志,漫不经心的翻了看。刘股长一再强调,不要做其他的事情,他也不听。后来,越听越恼火,他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就去了趟厕所。去了厕所转来,就睡了。办公室的会议依然开着,只是在他的耳中变得模糊了,他当然睡不沉的。

    第二天早晨,刘股长到沈伟那个杂屋间来洗脸,沈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他们比较随便,毕竟有个几次交情。财大才能气粗,刘股长的话从来是说得轻,落得重,余蕴无穷。也还因为他只不过是局里的一般干部。

    沈伟发了一笼大火和刘股长边烤火边说话,他还拿出了一瓶酒。刘股长浅笑着问他,昨天怎么就先睡了,他说肚里进了虫,痛死了……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正由李校长陪着在走廊上看清江晨景的丁局长,也便踱进来了。没有表情。沈伟挪了张椅,哭丧着脸。

    “沈老师,没有料到你昨天的课上成那个样子。喏,你好像满腹心思。”丁局长率先打破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