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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年这一高烧,居然烧了数日不退。

    眼看着她粉嫩水灵的小脸在这几天里消瘦憔悴了下去,一碗碗的药喝了,却根本不见效。

    东北方和姚氏相对叹息,连东南方都几乎日日登门来探看这个自己一直疼宠着的侄女。

    东华更是日日不离东年的房间,甚至连读书和习武都取消了。若不是东年坚持反对,她几乎连晚上睡觉都想歇在自家姐姐的房里。

    小云马上要出嫁,东家也便没有再召她回来,只是送了些银子过去,说了些让她在家好生准备嫁人的话。东年这场病,小云固然有失职之错,但归根究底,大错并不在她身上,姚氏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但东年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眼看她这样病下来,要说姚氏对小云一点意见没有也绝不可能。

    少了小云的服侍,姚氏原想把身边的丫头小清拨了给东年,但东年坚决反对,说爹娘岁数大了身边不能缺了使唤的人。东华也赞同姐姐的意见,不过她另外提出,可以先把小翠给姐姐用着。

    东氏姐妹都这样说了,姚氏无法,也只得同意。东年倒也没有再反对,一来她不想让别人担心,自己毕竟还是个病人,而且初高烧那夜,她身边少了服侍的人,口渴时连点水都喝不上,这些她都深有体会;二来则是东华现在活蹦乱跳,又每天都呆在自己房里,所以就算不把小翠借来,其实和借了也没什么分别。

    东年每天除了昏睡吃东西,就是和东华说话打发时间。但她病体虚弱,体力有限,常常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睡不多时又渴醒过来。

    姚氏挂心东年的病情,眼看她烧了数日还不退烧,又将上次的郎中请了过来。

    那郎中重新把过东年的脉,沉吟半晌,重开了一张药方出来。姚氏在旁边问起东年的病情,郎中说以东年的脉像来看,上次开的药方确实对症,但她当初淋的时间过长,以至于入体之疾来势太过凶猛,所以现在看来只能改用些药性霸道一些的药物才行。

    姚氏听了不语。

    郎中又说,以东年现在的脉像来看,用过重新开过方子的药,若这几天日烧能退下自是好事,若是仍旧不退,只怕还会引起别的病症出来。

    东年听着郎中咬文嚼字半懂不懂的话,听他说到最后一句,不由插嘴问了一句:“还会引出什么病来?”

    郎中摇摇头,却没答她。

    姚氏也不追问,皱着眉付了诊金,郎中提着药箱去了。

    小清接了姚氏手里的单子,急急忙忙出去抓药。虽然她是贴身伺候姚氏的婢女,但东年性格极好,原就得这府中上下大部分下人的欢心。

    东华虽然听不懂那郎中的话,但东年的话她毕竟听得懂,又看自己娘脸上的神色太过忧心,心里便知道大概姐姐的病情不太乐观。看着郎中出门,她便挑起东年的床帐,坐到床边宽慰道:“姐,你别多想,没事呢。那人是庸医,说那些半通不通的话来吓唬人,哪个信他?要我说,姐姐就是身体虚,弄些人参灵芝雪莲什么的来入药,保证吃两天就好。”

    东年听了她的话不由一乐,道:“傻妹妹,你当姐是什么?还人参灵芝雪莲呢。东西再好,也得看对不对症啊,再说咱们又不是吃得起那些东西的富贵人家,还真真是书上的东西看得多了。”

    姚氏叹一口气道:“不管吃得起吃不起,若是真有用,娘就算典金当银换这些来给你吃又有何不可?只是现在你病成这样子,那医生开的药方子我前后都有看过,里面也有几味不错的药,所以那方子想来也不是拿来唬弄人的。只是你这孩子怎么就退不了烧呢?真真让我这做娘的揪心。”说着眼圈就有些红了,扯了帕子出来沾沾眼睛。

    东年一见姚氏这情景,忙对东华使了个眼色。

    东华会意,起身上前拉着姚氏的手撒娇道:“娘又在这里乱想了。哪个不知道娘你疼我们姐妹真真是疼到心里去了?要说起来,这事也怪姐姐,明晓得天儿要下雨了,非要去买些食材回来,那些事情让下人去做也是应该的,她一个当主子的跑出去本就不对。要我看,等姐姐好了,娘就关姐姐几天禁足出出气好了。”

    东年也道:“娘,书上都有说‘病来山倒,病去抽丝’。我这病只是看着凶猛些,这烧要退也自然是一点一点退下去。今儿那郎中换的方子,药性既然猛些,见效必然就快,想来这病也会好得快些。妹妹说得对,等我病好了,就自己关自己几天禁足,以后也必不会再这样乱跑出去惹爹娘担心了。”

    姚氏擦了擦眼睛道:“你们姐妹懂事,这我一直知道。现在娘只盼着年儿的病早些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只要你病能好,什么禁不禁足的都不重要。”

    娘仨儿在这说着话,小清已经买了药回来吩咐厨房煎上来,之后来东年院儿里伺候姚氏。

    东年担心姚氏呆得久了也会过了病气,道:“娘,我这身子早晚这几日就会好,娘也不要太担心,先回去歇一会儿吧。”

    东华这段时间和东年一块儿呆着,和这个姐姐的感情更进一层,也对她的心思比以前知道得更加通透些。听她这样说,东华便忙开口:“是啊,娘,这里有我守着,还有小翠,娘也不用担心。姐姐这里病一好些,烧退些,我都会马上叫小翠回复娘的。娘还是先回院儿里歇歇吧。”

    姚氏知道这姐妹俩说得没错,她忙了这半天,身上确实乏了,再加上就算呆在这里也做不了更多,只得又絮絮嘱咐姐妹两人几句,无外是注意不要受风不要着凉要按时喝药一类的话,之后便叹息着走了。

    姚氏一离开,小翠便极有眼色地退出了房,守在门口,随时听两人的传唤。

    东华这几日陪着东年在一处,东年睡了她就翻翻带来的几本书打发下时间。此时见小翠退了,她又把书拿过来,问东年道:“姐,闷不闷?要不要我念书给你解解闷儿?”

    东年摇摇头,道:“小妹,虽然知道你不肯听,我还是想说,姐这里病气重,你这几日也尽量少来罢。”

    东华将书一合,笑道:“姐,你这是说什么话来?我从小便习武,身子壮着呢。再说姐平日对我那么好,一病了我就躲了,那姐也未免太看低我这个妹妹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