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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那是他们一起海钓归来,那天尚云璐和商太太的收获都不错,大家笑了一路,上了码头后便拍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各个笑容灿烂,尚云璐跟商太太两人合力抱着一条半米多长的大鱼……

    确定所有人都顺利入住,机器也都完好无损的安置好了之后,冼淼淼先给尚清寒老爷子打电话报平安,然后凭着记忆在岛上转了两个圈,顺利敲响了商思弦那边的房门。

    “哎呀,淼淼!”

    商太太杜若青万份惊喜的开了门,先狠狠地抱了她一把,又上下打量着嗔怪道,“折腾了一天,又是飞机又是船的,累坏了吧?怎么不在房间歇着,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呢?”

    “也没什么,这一天光坐着了,到处走走倒松快。对了伯母,这边快过年了嘛,我给您和伯伯带了点年货,鸡鸭肠卤味什么的,都是咱们那边老法子做的,味儿还挺不错的。”

    这次来她个人行李没带多少,可光是给商思弦一家的年货就足足装了两个大箱子。

    “你看你,”杜若青嗔怒道,“千里迢迢来一趟玩玩儿就罢了,还弄这么多东西,老沉老沉的吧?”

    谁也不是缺了这点东西就过不了年,大家看中的就是这份心意。尤其在临近华国人最重视的传统节日之际,光冲冼淼淼能像模像样的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这一点,两边的关系就能持续下去。

    “先让孩子进来,”商思弦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算什么事呢。”

    商家夫妇同岁,比尚云璐还要大五岁,但因为心态好,也注意保养,最近几年更是常常住在岛上,皮肤水润的很,看着十分年青。

    商思弦的父辈原本是做矿石开采的,晚年才涉及到宝石原石初加工,后来觉得单纯初加工利润太薄,平白将最大头油水送给了下家,干脆就又尝试着涉足了珠宝设计和成品生产。

    商思弦本人就是学的珠宝设计,跟杜若青两个人算是志同道合,合力之下不仅使自家珠宝品牌在华国站稳脚跟,这几年甚至还试探着往亚洲和欧洲扩展。

    “对对对,瞧我这给高兴忘了,”杜若青连忙拉着冼淼淼进去,又一叠声的叫人切水果倒饮料,顺便把她带来的年礼弄进去,“听说你也去公司做事了,还顺利吗?老爷子怎么样,身体还硬朗吧?”

    冼淼淼笑着说,“都挺好,公司的事也慢慢上手了,谢谢您还记挂着。”

    “吃水果,”商思弦端了盘水果放到她跟前,听了这话后瞧了她一眼,眼底多了几分欣慰,“长大了。”

    不过才一年多不见,眼前这个姑娘就迅速褪去了原先的稚气和娇憨,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了……

    商思弦夫妇又问了她很多话,顺便骂人不吐脏字的诅咒冼笠然一番,又硬拉着她吃了晚饭,这才亲自送回去。

    一夜无梦。

    也许是昨天赶了一天路太累了,冼淼淼昨晚睡得很沉,今早上要不是付秀过来敲门,估计她真要睡过头了。

    今天凌晨下了点薄雨,大家起床的时候还在滴滴答答,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氧气含量充足到爆表,深吸一口真是神清气爽。

    吃过丰盛的早餐,众人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外出工作。

    叶明成昨天傍晚就已经事先绕着岛大体看了一圈,什么地方拍什么镜头心中有数,这会儿便率领大家直奔目的地。

    她带路,后面一群工作人员扛机器的扛机器,拖化妆箱的拖化妆箱,倒是主角任栖桐和冼淼淼两个双手空空,活似纯游客。

    任栖桐倒也没闲着,从住处往下去海滩的不少地方崎岖难行,经常进行极限运动的他便一马当先的跨过去,站在最难走的位置接应大家,碰到拿箱子的女士干脆就往返几次帮她们将沉重的道具箱搬过去,然后再回去扶着她们下来。

    被他这么服务了一次之后,众人对他模糊的印象便深刻起来,彼此间距离也大大拉近,觉得这小伙子很是不错,话不多,可挺会来事儿。

    今天先要拍的是任栖桐的黑色造型,工作人员在沙滩上迅速搭建起一个棚子,这就开工了。

    服装组给任栖桐准备了一件宽松版的套头毛衣,头发也跟白色造型不同,重新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修饰的尤为锋利的眉毛。

    拥有一部分欧洲血统的任栖桐肤色明显要比华国人白不少,化妆师略一思考,又给他上了一层古铜色粉底,细细修容,再一看,活像换了个人似的凌冽。

    为了肤色一致,任栖桐的脖子也要打粉底,他依言抬头,正对上光明正大偷看的冼淼淼。看见他整张脸的冼淼淼瞬间瞪圆了眼睛,冲他郑重其事的竖起两根拇指。

    帅!

    这是一种锋芒毕露的、肆无忌惮的帅!

    为了尽可能表现“阴沉、冷酷”的气息,化妆师妹子还打算给他画眼线来着,结果不等叶明成喊停的,冼淼淼就先抗议了。

    “大男人画什么眼线啊,娘兮兮的,这么清清爽爽的多好看。”

    任栖桐也是一脸嫌弃的看着那盒眼线膏,脑袋微微向后仰去,估计要不是坐在椅子上,这会儿早就跳开三米远。

    妹子一怔,本能的分辨道,“可是现在正流行韩妆啊,那边的欧巴什么的都画这个,特别好看。”

    “收了收了,”叶明成也不大乐意,顺带着吐槽,“就不该让你去跟些棒子做业务交流,什么欧八欧七的,男不男女不女,妖里妖气的,一点爷们儿的阳刚之气都没有……”

    妹子委委屈屈的收了眼线膏,冼淼淼和任栖桐齐齐松口气。

    大家出来得早,现在天还有点阴沉沉的,正配任栖桐的角色设定。就是早上海风很大,他穿的又是毛衣,一点也不挡风,冼淼淼站在他身后都能觉得那凉风从他身上直来直往的。

    拍的时候遇到点小麻烦。

    任栖桐的礼仪没话说,坐立行走都倍儿精神挺拔,但恰恰就是这份挺拔,今天要不得。

    叶明成举着大喇叭吆喝,“弯腰弓背,佝偻一点儿萧条一点儿知道吧?”

    任栖桐直挺挺的站在海边,感受着四面八方汹涌海风的肆虐,认真想了半天,未果。

    他低过头,弯过腰,可背就没有佝偻过!

    叶明成说了好几遍都达不到预期效果,直接给自己气笑了,周围也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笑声。

    自从知道这个帅小伙儿以来,大家就觉得他好像就是老天爷故意派来气人的:长得这么帅,又懂礼貌,看着家里好像还特别有钱,完了之后嗓子超级好,听说还会好几门乐器……

    直到今时今日,大伙儿心气儿也算顺了:合着你小子也有不会的东西!

    任栖桐老大一个人,打扮得又这么帅,孤零零的立在海风呼啸的沙滩上,脚底下是来了又去的冰凉海水,远处就是正嘻嘻哈哈笑出声的人群。

    他微微皱着眉头,神情专注,一遍遍的揣度着叶明成的意思,然后又一遍遍的失败。

    冼淼淼忽然就觉得他特别孤独,这里明明这样热闹,大家明明也是一起来的,可任栖桐现在给自己的感觉,却像是他自己成就了一个世界,然后那个空荡荡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那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世界那么繁华,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伸出手拉他一把。

    她笑不出来了。

    任栖桐明白叶明成的意思,也努力尝试了,可一遍两遍的总是不对。

    他不服输,觉得自己肯定能搞定,可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心底隐隐有点着急。

    他又试了一次,然后那头的笑声更大了。

    任栖桐拧起眉头,准备去请教一遍叶明成,然而他刚一抬头,就见冼淼淼已经抬脚跑了过来。

    因为是在海边,她今天穿了件长长的印花连衣裙,蓬松的灯笼袖,巨大的裙摆,一跑动,那柠檬黄的丝绸便忽的扑向空中,纠缠着,猎猎作响。

    冼淼淼跑得有点急,被海风狠狠灌了几口,一头长发也海藻似的到处乱飞,还有几缕干脆钻到她嘴巴里……有些狼狈。

    可她并不在意,乱发纷飞下的眼睛依旧明亮如初,“来,我给你示范。”

    她真的在示范,刚说完整个人就瞬间从活力四射的小太阳变成一株霜打的小油菜,干瘪而憔悴。

    一边示范,她还一边传授经验,“多想点让你沮丧失望或是伤心的事,比如说你被全世界抛弃了,又或者你抛弃了全世界……”

    最后,冼淼淼干脆伸手按住任栖桐两边的肩膀,用力往下掰,“要垮下来,弓背,啊也别弓的太厉害了……”

    那头的叶明成看的直乐,“她动作倒麻利。”

    眼瞅着那姓任的小哥儿是没什么表演天赋,叶明成笑过之后本打算自己上手来着,谁能料到冼淼淼这么任劳任怨呢?

    好不容易拍完了,任栖桐也被灌了一肚子风,付秀连忙给他端了杯热饮,然后大家一起凑在机器后面看。

    任栖桐看得很认真,从头看到尾后还实事求是的评价,“有点僵,像演的。”

    冼淼淼安慰道,“现在的演员都没有演技啦,你第一次表演嘛,这就不错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叶明成笑出声。

    任栖桐想了下,脱了外套,“再来一遍。”

    冼淼淼看看他已经被冻得泛白的嘴唇,“真来啊?其实后期剪辑拼接之后就七零八落的了,根本看不出来的。”

    她说的是实话,僵尸派演技的演员都不怕演电视剧,区区一个mv算什么?本来就没有什么连贯的情节,重新剪辑拼接再修饰一番之后,完全不会有问题。

    本来温度就不高,又刮风,任栖桐的那件孔眼巨大的毛衣根本不保温,太遭罪了。

    任栖桐摇摇头,活动着手脚又往那边去了。

    叶明成啧一声,猛地抬高嗓门,“各部门注意,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