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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婷涵真心觉得如果可以,她就这样一直冷眼看着她的奶奶坐在地板上,把全家人除了她自己骂了个遍,但是她不能,这是大半夜,她再嚎下去,邻居该找上门了。

    她的父亲显然也担心这点,松开她的胳膊,转身去扶地上的老母亲,声音尽量隐忍:“起来吧,别骂了,想要周围邻居都听见,报警投诉你吗?”

    周母显然不接受儿子这句不是安慰却是要挟的话,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声音更高了几个分贝:“报警吧!报警吧!报警才好呢!就让警察来看看咱们这家子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吧!”

    周知允被母亲拒绝,叹了口气:“妈,差不多就行了,你心里再气再苦,日子不过了?如果要过,你这样不依不饶,不仅解决不了事情,一家人真的无路可走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如果是,那么也不需要你又哭又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也有法子。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有哭闹一条路可走。当然了,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能拿您怎么样,但是,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吃亏的是你自己。”

    说完,他回头去女儿衣柜里拿了女儿几件衣服,就当着父母的面,将赤身裸体、只披着他的一件睡衣、衣不蔽奶的女儿打横抱起,去了主卧。

    周母见儿子丝毫不避嫌长大成人的女儿,还抱着她出去了,完全不管她这个老母亲,就又要哭骂。

    熟睡的小宝被这接二连三的嘈杂声,最终给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周母听见婴儿的哭声,心里更加厌烦,也不去理会他,只管骂心狠的儿子,谁知一直呆坐在床上的周父,年纪大了,手脚却快,长腿一跨就下了床,抱起婴儿,就爱不释手地除了哄还是哄。

    周知允让女儿在主卧把衣服穿好,他带上房门,才走到客厅就听到儿子的哭声,快步冲进房里,孩子已经在他老父亲怀里,而母亲则是坐在床上,也不哭不骂了,只是眼睛里充满化不开的仇恨,两眼直盯着舐犊情深抱着重孙的老伴。

    周知允脚步顿住了,心悬到了嗓子眼,老父亲现在脑子不好,孩子在他手里,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不知道他会对孩子怎么样。

    即使,他错把重孙当做了他的私生子,抱在怀里又疼又宠,甚至将惊醒的婴儿重新哄睡着了,但是老年痴呆的一个老人,想法一时一个,没有定数,周知允觉得自己实在不敢冒这个险,也不能冒这个险。

    他收敛了一身风雪气息,轻轻往前走了几步,声音温和充满和善地对老父亲说道:“爸,您抱孩子抱得可真好,孩子看来也很喜欢您呢,瞧,他都被哄睡着了。”

    一旁的周母听到儿子对自己疾言厉色,对恬不知耻的周父竟然如此和颜悦色、细声细气,心里的妒火更甚三分,她才不去管儿子是为了外孙的安危,故意软言软语想要麻痹周父,她“蹭”地从床上跳下来,冲过来就冷嘲热讽道:“抱得能不好吗?那可是他的私生子!是他心心念念了几十年、脑子坏掉都没有忘掉的宝贝儿子!”

    周父虽然脑子不好使了,但是一个人对他的善意还是恶意,他还是能感觉到的,周母的话让他皱起眉头,原本要把孩子放回摇篮的手,重新收紧了,将孩子紧紧贴到胸口,极其不安地来回踱步,任周知允如何好言相劝,他也不肯把孩子给他,直到换好衣服的周婷涵听到动静,急忙回到次卧,出现在房门口。

    一直瑞瑞不安的周父忽然眼神就亮了,抱着孩子就激动地跑到她身边,献宝似的将怀里的孩子抱给她看,布满皱纹的老脸都好似因为心情愉悦年轻了几分。

    “青青,青青,你看,看,宝,宝宝……”

    “孩子给我。”

    面对老人的激动和雀跃,周婷涵面无表情地冷冷一句,她是换好了衣服,却因为时间关系,没有来得及洗澡,面前老人留在她身上的口水和触感,让她恶心得浑身都不对劲,转眼儿子又到了他手里,她心里的愤懑可想而知,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来回磋磨,她连“爷爷”都懒得喊了,只用极冷极淡的口吻命令他把孩子还给她。

    周知允知道女儿生气了,生了大气了,他急得手心都是汗,正要再努力去劝说父亲,就见一直无所动的父亲却在女儿话音才落,就微笑着、极其温顺地,两手将睡着的孩子小心又温柔地放到了女儿伸出的双手上。

    周婷涵接过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也不和爷爷多话,只冲父亲说道:“家里乱的很,不适合小孩住,我先带着他去宾馆住两天。”说着,她就要抱着孩子去收拾一些东西去住宾馆。

    所有人都被她的话惊到了,周知允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儿子和女儿,让他们母子受委屈了,但是目前的境况,女儿的决定也不失是最好的办法了,毕竟,周父脑子不好,对亲孙女虎视眈眈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周母本就不喜欢这个孙女,何况还是离了婚带着个拖油瓶的孙女,见她要走,忽然觉得一夜的折腾都值了,浑身都舒坦了不少,所以也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

    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周父,他脑子糊涂了,虽然不太听得懂他的“青青”在说什么,但是看她转身要走,顿时就慌了,伸手就去拉她。

    周婷涵哪能让他拉住,加快了脚步就离开了房间,周父还要去追,却被儿子按住了肩膀,声音不复之前的温言软和:“也快天亮了,爸你穿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周母看了眼自己老伴那光溜溜的大腿,和腿间翘着的麦色老jī巴,唾了一口:“呸,老不羞!”

    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她有多爱这个老男人,年轻时被他的俊俏样貌迷得找不到北不说,只要有时间,就缠着他要干事,老了老了,都不行经了,两人身上的皮肤都松弛了,可是她还是偶尔“霸王硬上弓”地来一回,也极其骄傲老伴虽然老了,jī巴虽不比从前,但是尺寸和耐力还是让她大呼过瘾,她却没有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喜欢、视做宝物的大jī巴,会有朝一日成为她羞辱她的利器,不仅元阳给了左青青闹出个长子出来,还想要肏孙女的小屄,被儿子和孙女看了个精光。

    周知允听到母亲的嗤笑,知道她心里满腔怨愤未解,母亲到底是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周家和他们两父子,特别是自己,甚至比父亲更要占她内心比重,所以,他即使想要追出去,安慰和叮嘱女儿几句,却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好好开导母亲,并且赶紧送父亲去医院好好检查治病。

    于是,他给女儿在手机上叫好车,又转了一笔钱到她手机,看着她没有落下什么必须要带的东西,告诉她到了地方给他打电话,也就赶忙回屋去看呆痴痴的父亲,再劝解怒冲冲的母亲。

    周母也知道闹归闹,气归气,日子还是要过,说一千道一万,老头子的病是当务之急,只有等他好了,她才能跟他计较他欺瞒她的事情,而且,他现在满口都是找青青,不把病治好,也没法带他在老家生活,住在儿子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儿子递过来的梯子,她也就审时度势地下了,也主动帮儿子收拾起来,简单弄了早饭,天也完全亮了,三人全都收拾好,由周知允开车带两老去医院。

    周知允找了中医院里对神经内科最有权威和研究的老专家对周父进行了全面的检查。

    老专家根据检查结果还有望闻问切,对病人家属同时也是自己的同事周知允提议道:“病人年纪大了,一般的药物,吃多了伤肝,不建议他用,他之前摔了一跤,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脑子里的血块虽然没有多少残留了,但是越少越积在最细的血管里,很是麻烦,但是他这个情况和普通的阿尔茨海默病又有所不同,并不是完全的记忆退化,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人,如果这人还在,你们能找到她,或许比最好的中药西药都要管用,用他最熟悉最在乎的人去引导和刺激他,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药,我会先开几副,先吃吃看,其中几味药要提前冷水泡一个小时,其它的,你也是医生,我就不多说注意事项了。”

    从医院里走出来,回到家里,周母一直闷闷不乐,沉默不言,连儿子请假在家陪着老两口,她也没有注意到,而像往常那样担心他的工作,从而一个劲地要他回去上班。

    周知允哄着老父亲吃了医生开的药,扶他去主卧躺着,一会周父因为药物关系也就睡着了。

    周知允回到客厅,很想和母亲说一声,然后按照女儿发过来的地址,赶紧飞扑过去找她,但是看到母亲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做儿子的实在放心不下,于是给她倒了杯热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言道破她的心事:“妈,你还在想医生说的那句话?”

    周母叹气道:“阿允,你爸爸这样对我,对你和小涵,我不抛弃他,继续和他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按我的本心,要吃药吃药,要开刀开刀,我不省那几个钱,可是,医生却说他淤血的位置做手术极有风险,吃药又不是很看好结果,那我们今天花这么多钱,抓这么多药回来又有什么用呢?钱的事是小,我就希望他能好,阿允,你可能不相信,我比谁都要希望你爸他赶紧好起来!”

    “你想找到他的另一个儿子?”

    “……对!我要找到!我想知道你爸他到底有没有骗我,我可以累一辈子,不能糊涂一辈子,难道,你就不想找到他?像医生说的那样,你爸万一见到人好了,那么,也不会对小涵……我都说不出口,阿允,如果你爸一直这样好不了,难道小涵要住一辈子宾馆?或者我带着你爸就窝在农村,再也不能来城里看儿子?这也就算了,你爸现在满口左贱人,就他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和他住在乡下啊!不是白遭人笑话?”

    周母不再吵闹撒泼以后,清晰的头脑回复以往,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又条条正中周知允的靶心,就算他可以劝母亲不要吃初恋情人的醋,不理会那到底存不存在都要打一个问好的周家长子,但是父亲的病如果真的好不了,确实非常棘手,呆这里,会让小涵有家不能回,母亲也不习惯钢筋水泥城市的生活,回老家,爱面子的她确实也难以承受村里人的冷嘲热讽和长枪短炮。

    他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对母亲说道:“真的要找,你想好了?”

    “嗯。”周母肯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