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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唯没有给陈迹回答的时间,疾步冲向衣柜,四开门的深色衣柜大敞着,陈唯拉开一个个抽屉,把里面东西全部倒在地上,乒里乓啦声撞击着木质地板,有一枚硬币滚到陈迹脚边,还没落稳一个黑色物体直直砸到他头上,痛觉从额际扩散,让他恍惚了几秒。

    “陈迹,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记得警告过你,我不想在家里看到这些东西。”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陈迹没有回答。

    “你说啊,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即使通宵唱歌都不会遭到投诉的隔音房间,陈唯这声喊破音的质问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你想我死吗?陈迹,你刺激我是想我死吗!”陈唯目眦尽裂冲到陈迹面前拉扯着他的衣领,“我给你卡,给你钱,给你住这么好的房子,我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吗?”

    陈迹任她拉扯,推搡,依旧不回答。

    “你说话啊!”耳光打在脸上发出短促脆响,“要我说几遍你才肯死心,音乐学院我死都不会让你念,死都不会!”

    梳的齐整的头发变得凌乱,陈唯褪去女企业家的体面,变成通过动作发泄怒气的失智女人。

    “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没有你就好了,是你毁了我,你现在还要把我逼死吗?你说话啊!”陈唯捡起地上的麦克风一下一下狠狠砸在一言不发的陈迹身上,“陈迹,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什么都不说,我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你妈,我是你最亲的人你懂不懂啊!”

    钝响和辱骂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女人体力不支,哭着跪倒在地,手里的麦克风也随之掉落。

    没几秒少年俯身捡起地上的东西,打开阳台落地窗一秒都没犹豫扔出手里东西,很快楼下传来物体碎裂声。

    他转身扶起哭泣不止的陈唯,面色如常地允诺:“我不会再买了。”

    陈唯双唇颤抖,发泄一通的怒气没有因此消解,反倒因为陈迹太过习惯的表情而更加失控,她甩开陈迹的手,接着一巴掌挥向少年的脸,大部分力气已在刚刚挥霍完,如今再落到脸上,陈迹连眼都没眨。

    “陈迹,你怎么不去死。”

    门震天响过之后,房间恢复安静。

    陈迹走到衣柜前,俯身收拾起残局来。

    拨片,手表,护照,身份证,银行卡,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他一样样照着原样放回,之后把衣柜门关好,拿过手机走到阳台拨通了一个电话。

    “魏医生,你好。我是陈迹,这么晚打扰你了。”

    “是这样的,刚刚我和我妈妈发生了争吵,她情绪有些不稳定,想咨询一下这种情况是否要过来复诊?”

    阳台的空调外机轰轰响,楼下传来有些重脚步声,像是在发泄不满,没几秒石源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厚重大门被甩出一声沉闷的响,石源扬长而去。

    “有动手,月初也有过一次,这次严重一些。对,是我不好,那现在…喂?”

    戛然而止的通话。

    夏夜闷热漫长,四周没有一丝风,陈迹放下因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

    周五一到,祝岁封印解除,午休开始没多久,她抱着书去找陈迹,却被告知陈迹今天请假了。

    “身体不舒服吗?”祝岁紧张追问。

    “不太清楚,问他没回。”夏日午后,人总是带着倦意,宋巡说完跟着打了个哈欠。

    “昨天他不是还好好的吗?”不知是不是祝岁错觉,这两天陈迹经过她教室的频率有点高,昨天她看陈迹还很健康。

    “这我就不知道了。”

    宋巡一问三不知,祝岁也从他这得不出什么情报,潦草说了再见就要走,被宋巡叫住。

    “祝岁,你喜欢陈迹。”宋巡说的小声,只有他们两个人可闻,但语气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没有。”祝岁耳朵红了,好在是夏天,可以理所当然归咎给天气炎热,并不是害羞。

    宋巡像是看嘴边沾着零食屑却倔强狡辩自己没偷吃的小孩一般,祝岁有种被看穿的心虚,仗着自己是成年人在十八岁的宋巡面前,伪装镇定。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回去做题了。”宋巡不再逼问,转身回教室。

    “他明天会来吗?”祝岁没忍住追问。

    “明天你再来看看他呗。”

    宋巡笑的狡猾,眼里是看穿一切的清醒,祝岁抱着书转身就走。

    骆容怎么会喜欢宋巡这只狐狸,指不定被吃的渣都不剩!

    因为陈迹请假,祝岁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都心不在焉,想从骆容那知道点什么,看她懵懂的眼神应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她忧心忡忡上了公交,竟然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林茂。

    林茂坐在最后面,低头玩手机,应该没看到她。祝岁正好省事,没想到公交刚开出没多久,林茂慢悠悠走了过来,“装没看到我?”

    祝岁往旁边挪了挪,没回话。

    林茂前阵子代表海桐去参加国家足球比赛,团队拿了第一,不出意外,他高考保送有着落了。

    “给你。”林茂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类似钥匙扣的小饰品递给祝岁。

    女孩垂眸一看,是个水晶足球,上面好像还刻着字。

    “不要。”

    林茂都习惯被她拒绝了,不由分说把东西扔她书包里,拉上拉链,

    “别不识好歹,别人我还不给。”

    祝岁对他的死皮赖脸免疫,闭嘴不跟他争辩。

    “祝岁,问你,高考结束要不跟我谈个恋爱?”

    说的没脸没皮理所当然,公交车上有几个一起上车的同学,虽然不认识,但在听完这句话后不约而同看向祝岁。

    “有病。”祝岁迫不及待撇清关系,往车厢后排走。

    “我长得也不差吧,给你当男朋友绰绰有余。”林茂自恋跟在后面。

    祝岁背对林茂翻了个白眼。

    “不然你还想要陈迹?”林茂俯身在祝岁耳边讥讽一笑。

    “你和陈迹到底什么关系?”

    这话祝岁在微信上也问过,但林茂每次都故弄玄虚,避而不谈,时间久了,祝岁也放弃了。

    但今天陈迹莫名其妙请假,她有些担心。

    “那我问你,你和陈迹又是什么关系?”

    又是这样。

    要不是这站离的太远,祝岁真想立马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