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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为了节省能源,四个孩子住的罐头小屋并没有开灯,而是在桌面上摆了几根蜡烛。

    当然,周琼对这个小屋有没有通电这件事有着合理的怀疑。

    灰溜溜的蜡烛底座下摆放着可以收集烛泪的简易装置。

    罗伯特解释道,“这样可以反复利用,一只蜡烛能用很久呢。”

    虽然这个罐头小屋比周琼以前住的建于上世纪,四面漏风的大学宿舍还破旧惨淡,但是却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这是周琼自来到这个地方半个月来第一次能裹着被子睡觉,即使是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她也觉得相当满足。

    “伊恩还不回来吗?”

    “他总是有各种任务要做。”亚力克有些不满,但更多是羡慕,“科里哥和罗娜很信任他。”

    罗伯特跪在地上,仔细地铺着被褥。他的手灵巧极了,能把每一个皱褶都理得平平整整的。

    他早就铺好自己的被子了,这是在帮伊恩铺床。

    周琼和亚力克裹着被子在昏黄的烛光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亚力克,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十六了!”

    “看不出来,感觉只有十四五……”

    “什么呀!”亚力克挺起了胸膛,“你再仔细看看!”

    周琼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和略微有些婴儿肥的面庞,诚实地摇了摇头,“真看不出来,特别显小。”

    “因为他还有四个月才满十六呢。”罗伯特弯腰把一个热腾腾的皮水袋塞进了伊恩的被窝里。

    “跟这没关系。”亚力克鼓起了脸,又泄了气,含糊道,“我们这种的都是这样。”

    “你不也一样,看着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对了,你有多大?”

    十四五岁?

    周琼腹诽道,这就是所谓的亚洲人脸嫩显小定律吗?

    周琼刚要回答,突然脚尖够到了一小块硬硬的东西。她潜入被窝里把它捞了上来。

    待摊开手心,在烛光下一照,竟是一块闪闪发光的红宝石。

    它静悄悄地躺在周琼的手心里,波光粼粼,一圈一圈地泛着瑰丽的红色光纹。

    “啊,这是?”周琼被惊艳到了。

    “这是露比的宝贝!”亚力克激动地叫到,“她到处找不着它!原来掉到被子里了!”

    罗伯特坐在了周琼的身旁,凝视着这块美丽的石头,神色有些哀伤。

    “露比……”他念道,“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离开了吗?”周琼小心地捧着宝石问道。

    “我想她不是自愿离开的。”

    “科里哥说她是被坏人抓走的。”

    亚力克的眼眸里闪着仇恨的光,他的指甲掐进了手心中。

    “我一定会找到凶手,让他付出代价!”

    “为什么要抓她?”

    周琼虽然发出了疑问,但内心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个人之所以会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并不需要多么确切的动机。

    大部分是为了利益。

    剩下的是因为他能。

    “因为她腺体有损的事被有心人知道了。”罗伯特自嘲道,“我们这样的在黑市还蛮吃香的。”

    罗伯特说,他们这种腺体没发育好的,可能会被不法分子抓走打催化针,强行分化成omega,然后再被卖去灰色地带。

    周琼想起了白天伊恩的警告。

    她低头看着那颗红宝石。

    冰冷的石头并不会因为主人的离去而有一丝波动,依然旁若无人似的炫耀着它灼人的美丽。

    周琼在心里不切实际地祈求它能指引露比回家。

    夜深了,罗伯特也早就吹熄了蜡烛。

    周琼躺在被褥上,一丝睡意也没有。

    室内一片漆黑。黑得她感到心里沉甸甸地坠着慌。

    她怕影响别人睡觉,没敢动弹,只是静静地睁着眼睛。

    她一会儿想到那个有着和红宝石一样发色的女孩,为她的处境揪心;一会儿又为看不到前路的未来担忧。

    露比还能回来吗。

    她还能回家吗。

    真是没出息,周琼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在绿化带里睡得那么香,真给了被子反而睡不着了。

    不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被锁在一个极为狭小的黑笼子里。

    外面正有人在磨着一把雪白的刀。

    簌簌的磨刀声一阵阵擦过她的皮肤。

    她想到了厨房里尚未完全化冻、带着血水的猪肉和被烫秃了毛的鸡。

    她害怕极了,抓狂地薅自己的头发。

    在凄厉的尖叫声中,红色的发丝铺满了脚下。

    周琼猛地睁开双眼。

    梦中凄厉地叫声还回荡在耳边。

    满身冷汗。

    门外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

    周琼的鸡皮疙瘩一下起来了。

    门外的会是伊恩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露比的面容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虽然没见过她,但对她已有了初步的印象。

    周琼悄悄握紧了放在枕头下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