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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岑娴成日里在她耳边念叨着这些,她背都会背了……

    虽然说她也不记得黄静苑的骨灰坛什么时候挨摔碎过……

    不过或许那是因为自己年纪小不记事的缘故吧……

    余岑娴却是一把将鸡汤推开,“什么洛赤洛橙……好端端的你提她们做什么”

    洛黄甚少见余岑娴像今日这般思绪清明,不禁一喜,将手里的鸡汤放下,拉着她的手道,“娘……你好了”

    余岑娴笑得慈祥,消瘦的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她抬手抚摸着洛黄额前碎发,“孩子……娘多久没有看过你了让娘好好看看你……”

    她温凉的指尖似触动着洛黄埋藏在心里最隐秘一处的心弦,多日以来承受的憋闷与委屈在此刻决堤,她扑进余岑娴怀里,泪水蜂拥而出,“娘……一缓他误会我跟虞化离……他……”

    余岑娴揽着洛黄的肩,躺在藤椅上,抬头望着渐渐阴沉,乌云密布的天空,她们现在休息的这片乃是归化教的南峰,是虞化离着意分划出来,修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给余岑娴休养生息的。

    这宅院地处高势,一年四季各景,景色极美……

    想现在便是阳春三月,桃花开得最艳丽,最灿烂的时候……一如那年,她与洛克阳初次相遇之时,他亲手为她折下的那支……

    那等甜蜜馥郁,身上受的这些皮肉之苦倒显得那般微不足道了……

    她捏紧手中那枚玉佩,笑得如三月桃花,轻柔地抚摸着洛黄柔顺的发丝轻声安慰着,“好了……好了……我的孩子……”

    洛黄埋头哭了一阵后,只听得余岑娴在她耳边气息微缓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回去洛家吧……千万不要恨他……说到底他终归是你的爹……”

    听到这话,想到狠心绝情的洛克阳,洛黄哭得越发伤心了,鼻涕眼泪沾了余岑娴一身……

    “回去时……把……黄静苑的灵牌摔烂……”

    怎么又提这事洛黄平缓了些情绪,止了哭后,抬手揭起衣袖擦泪,暗自腹谤着,余岑娴对黄静苑果然是怨念颇深,就算她死了只剩下的一尊祭奠哀思的灵牌都不肯放过……动不动就摔烂摔碎的……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余岑娴再无动静,擦干泪的洛黄抬头却见她头一偏,双眼紧闭,嘴角微微含笑仰头躺在藤椅上兀自睡去,神色很是安详……

    “娘”洛黄轻轻唤了一声,半饷未见她应答后,又推了推她的手臂,“这里风大,小心着凉,我扶你进去睡吧……”

    她刚碰到她的手臂,那手臂便似谢了的花一般失去了重心,突然坠下。

    洛黄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脑袋发重发麻,浑身冰冷,双手双脚不受控地打着抖……

    她颤着手往余岑娴鼻间一探,虽然她体温温热,可鼻间再无浮动,气息全无……

    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含泪望着余岑娴安详恬静的面容半饷后,方才“呜”地一声哀嚎,用尽全身力气半跪着坐起,趴在余岑娴身上“呜呜”失声痛哭着……

    “娘……”

    绝望而悲戚的声音响彻空谷,惊飞一众飞鸟……

    几日后的汴京城门下,一身穿一袭纯白长衫,模样俊秀,一双眼黑如皓石,身姿俊秀的男子负手立于喧闹的街市之中。

    一旁用几根木头扯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灰布在树下搭了个小摊卖茶的小贩见男子气度不凡,忙甩着手上前招呼,“大爷,可是从远方而来不如坐在这里歇歇喝口茶”

    洛黄瞧了那晒得黝黑健壮的小二一眼,笑着点头随他来到小摊前。

    不大的小摊只有两张制作粗糙,甚至于边角都有些不全的桌子,桌子前摆着几张用树墩子削成的凳子。

    洛黄毫不拘泥,掀袍挑了一处还算干净辨得出颜色的树墩子上落座,又点了一壶茶,就着一碟花生米,悠哉地打量着过往的人群。

    此时午市刚过,喧嚷的人群渐散,等小二忙完将客人送走,一回头还见洛黄一人在那低头品茗,那等悠然自得的模样倒让小二抓着头皮泛起了嘀咕……

    自己这茶摊里用的茶叶都不是什么名贵货色,主要是城外赶路来汴京兜售货物,过往的商贩行人歇脚解渴的,一般人喝过就走,绝不误事……

    倒甚少有像面前这位主儿,竟拿他这儿当个高级茶摊,一锅水里只掺了几片闻不出味儿的茶叶,这等茶水他倒喝出个花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