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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炭炉上火苗旺旺的,药罐子咕嘟咕嘟。

    向小园拍着手由衷佩服:“红秀姨,你真的好厉害啊,一下就点着了,我明明步骤和你一样,可半天了连个火星子都没弄亮。”

    红秀用手帕擦擦向小园的花猫脸,温柔笑道:“你要想学,我慢慢教你。”

    “嗯嗯。”向小园连连点头,不好意思道:“我都住了半个多月了,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厨子叔交代熬的这碗药我一定要熬好。”

    红秀噗呲一笑,这丫头能下床了之后就在寨子里四处转悠,今儿赖在马厩,明儿跑到菜园,现在又晃荡到厨房。亏了刀疤老四还总觉的她是在打探机密,原来她是存了这个心思。不过想到向小园连日来打扫马棚差点放跑了马,菜园帮忙差点耕坏了地,若不是厨子刚刚苦着脸央求她快点去厨房看看,恐怕今儿就能看到向小园火烧厨房了。

    向小园却没瞧见红秀姨在偷笑,她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盯着小火苗上,心中默念厨子叔交代的话:三碗水煎成一碗,大火滚开。

    “阿园,你歇一歇,遛遛弯再回来看也没关系的,不用那么紧张。”看着她过于认真的模样,红秀忍着笑意交代道:“我还有些事要忙,一会儿你隔着棉垫倒药,可千万别烫着啊。”

    “嗯嗯,放心吧红秀姨。”向小园嘴上答应着,眼里还一直盯着炉火,生怕少看一眼就会灭掉。

    红秀在阳光下缝着衣裳,阿园来到山上后穿的都是大当家的旧衣服,她想赶在过年前缝件新衣服给她,现在只差两个袖了。

    今儿的阳光太暖和了,暖和到空气中似乎有股烧焦的味道……

    烧焦……

    苏红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走水了,走水了,厨房走水了。”厨房方向有烟冒出来,院子外一阵慌乱,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各自拿着脸盆,水桶赶去救火。

    “厨房……阿园还在里面。”红秀姨心中一紧,针扎到她的手上也感受不到,往厨房奔了过去。

    烟还是源源不绝的从厨房烟囱,窗户,大门里冒出来,袁宝儿大喝一声:“还愣着干嘛,全都打水泼水。”

    说话间一个黑脸的人影在裹着一团浓烟冲了出来,边咳嗽边喊道:“别泼别泼,没着火,没着火。”可惜晚了一步,反应最灵敏的刀疤四叔盆起水落,结结实实的淋了个落汤鸡。

    这一桶水浇上去,裹着那个人影的浓烟也散了,一个小黑球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药罐子,正是这次浓烟的发源地。

    红秀先认出那团小黑球正是向小园,心疼的冲上去:“没受伤吧,烧到哪了?”

    这次轮到厨房了,袁宝儿清清嗓子:“今儿是怎么回事?”这几日她连连接到各处的告状,本以为今天消停了一会,原来这丫头在厨房憋了个大招。还好只是墙壁黑了点,不妨碍晚上开饭。

    向小园说话前先喷出一口黑烟:“对不起,厨子叔,我是看着火苗来着,可是它突然就开始冒烟了。”她揭开盖子,里面的药渣和她的脸一样黑,委屈道:“药全没了……”

    厨房的命运竟然真的被他说中了,厨子嘴角有些抽抽:“人没事就好,药没什么要紧的,你秀才叔不急着吃。”倒不是他打肿脸当胖子,这药材他本来打算丢掉的,只是向小园今儿主动要干活,他便把这个不要紧的活给了她。

    “秀才叔,耽误你吃药了,我一定赔你。”看着瘦成筷子精的秀才,向小园更内疚了。

    “不用不用,我哮喘已经好很多了。”秀才连连摆手,急忙补充道:“我也一直不愿意喝这个,千万别赔,赔了我也不喝,太苦了。”

    “原来你这么不想喝这个药啊。”一个混不吝的声音传来,向小园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把她绑上山的人。

    他手里拎着个水桶,正站在人群里,向小园第一次看清古城的样子,他是古樾的亲弟弟,可是兄弟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明明都是骨相清正的样貌,古樾气质平和,感觉已经是个稳重的大人。古城许是眉骨略高,脸上多了些清正严肃,虽然长得不难看,但表情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微微带点苦相。无论是夸他还是骂他,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更像个难缠的刺头,让人看到就觉得难接近。

    他冷着脸瞧着秀才:“不吃这个药,那你的病怎么好的?”

    跟在他后面的大个子疑问道:“是啊,这些草药可都是二当家辛辛苦苦去采的呢。”不出意外,这一定就是古城的忠实跟班,一起把他绑上山的铁牛。

    原来这些药材都是混世魔王采的,一不小心烧焦了他的心血,向小园默默的躲到后面。

    秀才突然变结巴:“我……我……病……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好了,嘿嘿。”求助的眼神瞥向厨子,不过厨子专心的抠手指,假装没看到。

    “你咳嗽的老毛病这么严重,这些年都是吃我给你采的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好。”古城可不会被轻易糊弄,不过他现在这个架势,不像是开药的大夫,更像是要债的土匪。

    这样的眼神秀才开始招架不住,喃喃道:“是……是大少爷……”他的脑袋越来越低,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是我给秀才叔开了一些西药。”古樾的声音传来。他正在看书,就被伍月急匆匆的拉过来,说厨房那里出事了。

    饶是再这样混乱的场景下,古樾还是保持礼貌的给每个人点了点头,还朝向小园笑了一下。

    “好啊,好啊,神医啊。”古城嘴里说着好,脸上却没有半分开心地样子,环视四周道:“你也是,你们也是,现在用不到我了,以后全找他看病了是不是。”

    周围的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