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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人能统领整座丹凤山,袁宝儿靠的并不仅仅是手段和拉拢,而是真本事。

    她能从一群各说各的,又各自喋喋不休的土匪们的话中,迅速察觉到自己有用的信息,然后快速又明确的做出决定。

    “古城带路,和垛爷一起多带些人,在后山翻一遍,看看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老四负责前门,每条上山的路都加派些人手;满仓负责寨子,各个关卡都检查一遍,加强警惕。六猴亲自打探一下四盟最近有什么情况。大家伙儿都机灵一些,悄悄别被人瞧出来,既然那些人来后山隐藏身份,说明他们干的事还在暗处,咱们可不能先亮明身份。”袁宝儿双手一挥:“散了散了,各自去忙吧。”

    识人善任,雷厉风行,偏偏这决定有理有据,有勇有谋,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丹凤山的气氛紧张了几天,所有人的脸上都多思虑的神色,直到过年那天早上的鞭炮才把这份警戒冲淡了一些。

    苏红秀手巧的顺着耳朵给向小园编了两个小辫,清秀的脸盘露出来,显得一双圆圆的眼睛更加灵动:“有个女娃娃样了。”苏红秀宠爱的搂了她一下,起身从箱子里捧出个红棉袄,笑道:“过大年都要穿新衣服,快试试合不合身。”

    到底是女孩子爱美,见了新衣服向小园迫不及待的套在身上,红秀姨的手真巧,这个棉袄松松软软的,还絮着厚厚的棉花,穿在身上可真暖和。她以前穿的多是绫罗绸缎,还是第一次穿粗布衣服,但觉的这个比以往穿过的还要好看。

    “合适,再把右边袖子收一下就更好看了。”苏红秀在她身上比量:“这花布是老物件,是姨当年结婚时收的被单料子,但是没舍得用过还是新的。咱们山上没有好东西,别嫌弃啊。”

    这么多年都舍不得用的布料,全拿出来给自己做了衣服,向小园鼻头酸酸,在山上的这段日子,她知道红秀姨为了求了许多人情,挡了许多风雨,真的把她当自家小闺女一样看待了。如果她有一天要离开丹凤山,一定会很舍不得红秀姨的。

    红秀姨看出她眼底的感怀,故意刮一下她的鼻尖道:“今儿才新年的第一天,这段时间可是不许哭的哦,不然就不吉利了。”

    向小园点点头,笑里还带着泪,故意俏皮的转个圈道:“红秀姨,好不好看。”

    “好看,真好看。”红秀姨瞧着她有些恍惚:“像,真像。”

    “像谁呢?”

    “以前也有个小丫头,头一次穿花裙子这是这么高兴。”红秀姨回忆道:“当时有个大姐姐,待她极好,给她买新衣服,还给了她一颗糖”。

    “那个人是谁呢?我见没见过。”向小园好奇道。

    “她啊,后来就长大了,你许是没机会见了。”红秀姨摸摸她的头发。她想起第一次遇见袁宝儿的时候,那时候的袁宝儿和向小园多么的像,都是皮肤那么的白,手那么嫩,柴米油盐的事全不知道,明明是家里遭过大难的,依然愿意对每个人都有赤诚之心。

    她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在心,所以遇到这么像她的你,我也愿意像她当年做的那样,真心来关爱你。这是红秀姨没有说出口的话,她忍不住猜想,袁宝儿想必也是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才默许了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留在丹凤山的吧。

    有了古城打来的这么多野味,又有厨子叔准备了小半年的菜干,秀才拿出来自己酿的果子酒,满仓还给寨子里的每个人都发了银钱。丹凤山的每个人都兴高采烈,袁宝儿坐在席首笑得格外开心。气氛热烈处领酒道:“大家伙儿跟着我老太婆忙了一年,今儿过年一起吃顿团圆饭,我老太婆没啥心愿,就盼着明年咱们这些人还能聚到一块,只多不少,没病没灾,我老太婆先干为敬了。”仰头喝下一大海碗。

    大堂里欢声雷动,身为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更明白多活一天就是赚到的意义。闻言纷纷举杯,共敬丹凤山大当家一杯。袁宝儿身为女子,虽平日做事严苛,不徇私情,却把丹凤山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给众兄弟一个遮风避雨的一个家。念及于此,众人对她的敬意俱是出于真心,一时间堂上堂下其乐融融,年味十足。

    向小园在山上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与众人多已熟识,也被五月劝着喝了一杯果子酒。这个酒入口十分甘甜,却不想过一会后劲就上来了,微微觉得有些气闷,看着堂外的一地月光,兴致盎然的想在这个月色下好好走走。

    出门踩在嘎吱嘎吱的白雪上,向小园紧紧衣襟哈了口气,清凉透亮的冬夜让她的头脑清醒了大半,身心也舒畅了许多。丹凤山的寨子建在傍水的草甸子里,周围是高耸入林的桦树,到了夜晚山间野兽悉悉索索的声音,可以想象周围有好多对人类好奇又惧怕的动物,正躲在密林里,窥视着除夕夜的火光。或许是某个林中小兽没抓好从树枝上跌落下来,带动枝杈“咔嚓”一声,惊起沉睡的一批鸟儿,扑闪着翅膀哗啦哗啦的又寻另一处树林了,她慢慢走慢慢看,以前在寨子里走时心里眼里看到的都是这条线路怎么隐蔽,怎么突围,怎么攻破,一个个想法在头脑中画着地势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走在这里的时候开始有心情去观赏美景了。

    一路溜达到了到了山寨的哨亭,稻草堆旁边有个人影有些熟悉,那人穿着衬衫,正不怎么熟练的躲闪着什么,手里还拎着个小箱子,不是古樾是谁。从议事厅那一日起,古樾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好几日没见到他,看起来更清瘦了些。他藏身的那个位置恰是哨亭的盲区,向小园往上一看,心下了然。

    大拉拉的走了过去,冲着瞭望台上面喊:“铁牛,厨子叔喊你去吃好东西,专门给你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