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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痛苦所缠绕,岁月的沧桑已悄然而至,

    忧愁困苦让我体验了年岁将近的悲哀。

    鬓鬓白发过早地爬上了额头,

    松弛的皮肤吊在行将就木的躯体上。

    死亡是幸福的,若不再人们欢愉之时而来,

    却是当人们反复呻吟痛苦时大驾光临,

    它对不幸者不闻不问,让流泪之人不能瞑目。

    诗一

    波爱修斯,《哲学的慰藉》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好说的。

    他仍旧信守诺言,做着他的教授,间谍;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

    他在薄雾绵绵的清晨醒来,在没有她的夜晚入睡;闲时读书,研究新的魔咒和药剂。他很少费力气讽刺学生了,批改作业也是寥寥几笔批注;他时常坐在沙发上发呆,盯着那张她留的字条,听着自己的呼吸。心里脑子里都是空的。

    对,空的。

    空洞的双眼更空洞,消瘦的身体更消瘦。他总是穿着一身黑,不厚也不薄,裹的很严实,他冬天感觉不到冷,夏天感觉不到热,总是那一身装扮;甚至连进食都只是单纯为了维持身体的运转。

    蕾娜·法拉蒙德来找过他。

    那双绿眼睛像是诅咒一样缠着他,让他烦躁;他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些开心。

    曾经这样的绿色让他不忍心过于残忍地拒绝,而如今他却诅咒自己的过错,只想赶快还清自己欠下的孽债。

    “你在乎的那个她已经不在了,西弗勒斯!”她含着眼泪对他喊,你何苦这样?

    “我何苦?苦在哪?我好得很。”他想。筆趣庫

    “西弗勒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过一点……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不需要……小姐。”

    “请你不要这样拒绝我……我求你了,让我照顾你,可以吗?”她看起来快哭了。

    只是她这样的纠缠和话语今天让他很是烦躁,于是他不想再见到她了而已。

    于是他选择了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小姐,请你想清楚,再决定你这样做是否值得。”他撩起袖子,胳膊上的食死徒刺青虽不明显,细心去看,却也并不难辨认。

    “你?你以前……是食死徒?”蕾娜·法拉蒙德的脸色瞬间白了,发着抖摇了摇头,像是被吓坏了一样后退,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刺青。

    “是的。我曾经杀了很多人,为了一己私欲。”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西弗勒斯,你不是!你不是食死徒!”泪水在娇小美丽的脸上交错纵横,蕾娜·法拉蒙德美丽的绿眼睛在泪水里发亮,像是祈求一样看着他,绝望地嘶吼。

    “以后说不定还会杀更多。”他黑色的眼睛直视着她,眼神毫无波澜,声音平静地说。

    “你……食死徒……你……”

    “是的。我就是你最不屑、最唾弃、最痛恨的那群人之一。”他的声音很像是没有感情的判官,定夺着自己的生死荣辱,却显得毫不关心。

    “这不是……这不是真的……西弗勒斯……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接受现实吧,法拉蒙德小姐。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伟大无私,我的过去全是见不得人的肮脏和污点。”

    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他深知作为一个食死徒,就算改邪归正,也会是一生都被人唾弃远离。而他也知道,对于这样过于纯洁、一尘不染的人,也并不能和他共鸣。直到爱上诺维雅·芬奇之后他才发现,曾经的自己不只是过于高傲和贪婪,不愿为了莉莉改变;而是他们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真正理解过对方,从未进过对方心里。

    蕾娜·法拉蒙德捂着脸痛哭失声,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就当我是个死人吧。”他说完,转身走了。

    在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给他写过信了。

    ——————————————————

    1998年。

    周围是一片让人安心的黑暗,西弗勒斯·斯内普顺着墙壁滑到在地上,静待着梅林的召唤。他稳住气息挣扎着坐直了一些,疲惫而百无聊赖地左思右想,心中不无期待——

    一切都结束了。

    他因为失血冒着冷汗,浑身几乎湿透,呼吸困难。但是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自从她死后,几乎每个夜里他都这样从噩梦里惊醒——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以往不像今天那样流血。那蕴藏着生命的暗红色从脖子里随着脉搏涌出来,热热地一路温暖他的脖颈和肩膀,这让他感觉有些陌生,讶异自己尚有活人的血液和体温。多年以来他似乎忘记了这种温度,直到今天才想起。血液从他苍白而消瘦的体表浸润他的白衬衣然后浸湿黑袍,这件衣服还是她当时买的,自己穿了好多年,已经有些旧了。他看着它这样贴着肮脏、潮湿的地面感觉有些可惜,他想抬起手臂再坐起来,但是被血和水浸透的手臂却像是被订在了原地,只有手指尖徒劳地动了动,但是却让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血腥味在他的鼻腔中弥漫,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闻过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了。

    快一点吧。他闭上眼睛想。

    无数次他望着自己储藏室里的烈性毒药,恍惚中他的脑子闪过毒药的味道口感,心里默背那些因为这些颜色或鲜亮或暗沉的小东西中毒而死亡的症状;或者站在天文塔的边缘向下看,轻柔的风裹着他的长袍把他往前带,恍惚中已经似乎无数次把他带出阴影也带向天空。黑湖和天,像是暮色中晴空下她眼睛的蓝,随着时间和天气深深浅浅地变幻。

    还是不太像。没有什么东西和她的眼睛一样。

    哈利·波特从阴影里突然冲出来试图和他说些什么,他有些不解,也听不清。他想问问他来这里做什么,他有些不耐烦,更害怕伏地魔折返回来发现他。他想把波特呵斥走;但是喉咙已经发不出来声音了。

    挣扎之间他和那男孩视线相交,那双绿色的眼睛含着泪水,带着关切。这样的颜色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在他的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