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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快步走到后厢房中。这处房间是半书房半卧室的构造。时若闻进屋一看,屋内一切如常,只是靠窗一处衣柜打开来,露出里面一个通道,向地下不知何处去。

    时若闻扫视屋内,发觉书架上一尊狮首青铜像的头被扭向一侧,那发现密室的捕快是个年轻面孔,眉清目秀,面色严肃,上前说道:“这雕像就是开关,往左是开。”

    “再往右呢?下面进去过没有。”时若闻一边端详着青铜像,一边问道。那捕快摇头回答:“只知道是密室,其他担心有什么不妥,不敢多试,所以请您过来看看。”

    时若闻满意地点点头,道:“做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捕快面上露出一丝欣喜,但很快收敛,正色道:“下官韦肃。”时若闻指了指那机关,面露赞扬说道:“韦捕快,你年纪不大,行事倒是颇有可取的,寻常密室也就罢了,此处是福海堂老巢,确实不可不防。我先进密室瞧瞧,你在外边接应我们。”

    说罢,时若闻低头经由暗门进了密室,这暗门不高,时若闻要微微低头才进的去,魏远书也一脸期待地跟了进去。这楼梯尽头不知在何处,一片黑暗之中,时若闻点上了火折子,魏远书不改本色,调侃道:“老时你也真节俭,用过的火折子还用,唉,你说这通哪儿啊。”。

    时若闻小声道:“别多话,仔细听着有没有声音。”

    楼道不窄,可容得下两人同行,直行数十步,有密道,密道初时较窄,但两三米后边能容下两人并肩,时若闻与魏远书一前一后,戒备着向下走过一段,便到了一条直直的通道,时若闻用火折子依次点亮墙上的火把,把这条通道照的亮堂。时若闻喃喃道:“这处开凿的时间不短了,而且是专门的工匠,这可就奇怪了。”

    再走一段,便是一件开阔的暗室。这暗室是个石洞,凿成书房的模样,点亮烛火后可见,墙上也凿了一排排书架的样子,只是空空如也。时若闻一进到此处,便闻到了一些莫名的香味,将火折子熄灭收起,时若闻走到那雕刻出来的书架前,发觉这书架虽是纯粹以山体的石料凿出,但做工精妙细致,和墙壁本是一体,再回看这暗室,其中布局却是不是寻常工匠能做出来的。

    密室之内,除了那石刻的书架,便只有一张石床,石床制作精美,放着一个小小的琉璃枕,四周墙上的火把亦和外面通道不同,灯油淡绿,闻之有清香,是上好的灯油。魏远书走到石床前,仔细瞧着上面的雕刻,发觉这石床之上有淡淡的寒气,他似乎有些印象,在哪里见过。他闭上眼,仔细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发觉这淡淡的药味似乎闻到过,还有一些熟悉的墨香。

    看一眼仔细观察书架的时若闻,魏远书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石床前,瞟了一眼石床正面的纹路,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强作冷静,环顾四周,时若闻正背对着他,检查书架上的灰尘,魏远书轻轻地蹲下,做一个半跪的姿势,在视线前方看到了一圈熟悉的水形纹路,魏远书知道这是鹿形纹,象征风神,他见过许多次。魏远书的眼神顿时清明,明白了一切。

    他站起来,看着时若闻仔细搜寻的背影,面色冷峻,毫无平日里的笑容。

    魏远书的剑慢慢出鞘,但时若闻毫无察觉,他发现书架上有墨香味,但布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说明此处本有一摞书籍或是其他诸如账本一类,而石质书架的纹路又有些奇怪,他仔细检查着每一层书架,发觉这墨香太过奇怪,密室里没有异样的味道,说明这里必定有通风处,但这墨香却久久不散,这让他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墨才能维持这么久?

    这难倒了他,他是捕头,杀人的毒药和江湖的高手他可能知道不少,但笔墨纸砚却不太多接触,他皱着眉寻找蛛丝马迹,浑然不知身后小魏眼神冰冷,剑已出鞘。

    但小魏迟迟没有出剑,以他的剑术和内力,只五步之遥,就算是现在的穆关陵,也不敢背对自己,他练的是一击必杀的剑法,是古时刺客的快剑,剑如白虹贯日,却无一丝杀意。

    而时若闻不知道这些,他背对着小魏,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些可能的分析,神色专注。魏远书隐藏着自己的杀机,以至于时若闻完全没有察觉死亡近在咫尺。

    却也只是近在咫尺,魏远书咬着自己的嘴唇,握剑的手却开始颤抖,时若闻抱肩站立,一边思考一边问道:“小魏,你说什么样的墨能历久不散呢?”

    魏远书持剑看着眼前这个共事多年,为人严谨却不严厉的老时,突然觉得剑光有些刺眼,他想起跟着时若闻办第一桩案子时,时若闻也是背对着自己,直面秦客观的种种危机。

    他闭眼屏息,苦笑一声,收剑入鞘,轻声答道:“那可不少,老时。”声音之中,藏着不可察觉的颤抖。时若闻转过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小魏,关心道:“你面色怎么这么差?”

    魏远书嘴角一翘,玩笑似地说道:“没什么,早上吃的少,就俩馒头。”摸了摸肚子,继续道:“有点饿。”

    时若闻白了他一眼,指着书架道:“这墨香有点奇怪,不仅不散,而且有点药的味道。”魏远书眼神平静,笑着说道:“有药的味道,或许是几个制药门派的特色,譬如紫泉宫、七情谷这类大派,却也不一定是用药的,药味也可能是原料的问题,有些纸张特殊,用到墨也是特制。”

    时若闻点点头,后退几步,仔细盯着书架,魏远书却瞧向了石床右边,他知道那个方向有一道门,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门。如果时若闻仔细推那面墙,墙不会动,也不会有声音,他不会知道有什么门,但如果他用床上的琉璃枕嵌入石床侧面一处,那就会引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概率虽小,但魏远书知道时若闻的能耐,再破几件大案,时若闻可能就是另一个神捕了。

    好在石床本就做成榻的样子,周围有镂空的装饰,纹路精美,单看琉璃枕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关联的,魏远书走了几步,走到石床附近,摸了摸琉璃枕,手掌处的感觉告诉他,这琉璃枕上有些复杂的凸起,是和石床侧面的雕纹相配。时若闻不再理睬那柜子,转而望向四周墙上的火把,发觉灯油有着和书架同样的药味。

    而魏远书拿起枕头,假意把玩,手心处却暗自发力,以绵柔的暗劲磨去琉璃枕上凸起。此举实则极为耗费内力,且一不小心,运行至手少阳三焦经中阳池、中渚二穴的内力失控,不仅是琉璃枕破损,更可能会废掉自己一只手,且时若闻在旁,必须不露声色,魏远书心中实则苦不堪言,暗自道:“老时啊老时,你可真是走运。”

    时若闻哪里知道自己走运,一边绕着石室踱步,一边想找出这石室的作用,可怜魏远书一边收敛心神,一边答时若闻突如其来的问题,个中艰险,不比和老头子打一场来的轻松。魏远书作罢手头的事情,长处一口气,把琉璃枕仍回石床上,说道:“回去吧,我看也没什么能查的了。”

    时若闻并不回复,沉吟片刻,走到石床前,摸着石床的纹路,手指却沾上了魏远书磨平琉璃枕凸起而留下的粉末,却当做是灰尘,拍拍手不再理睬,转身取出一方小盒子,存了一点灯油,揣入怀中,魏远书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依旧笑着道:“老时你的东西还真齐全,百宝库啊。”时若闻最后扫视一眼石室,随口应道:“有备无患。走吧。”

    魏远书心中松了一口气,跟在时若闻身后,向着地上走去,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炸了这处地方,以保万全。但突然间,只觉天摇地动,隧道里尘土碎石纷纷掉落,更有隆隆声在耳旁炸起,时若闻惊叫道:“塌方!”

    两人大吃一惊,时若闻拉住魏远书的手腕,径直冲往向上的通道,魏远书方才运功掩饰琉璃枕秘密时,内力已然耗尽,险些伤了本源,正是虚弱,忽逢此等大厄,脚步虚浮,只由得时若闻带着他狂奔。

    两人跑到楼梯处,身后隧道忽的塌陷,时若闻快步冲上楼梯,把魏远书推到身前,内劲吞吐,一掌把魏远书送上衣柜处,旋即转身又是气贯山河的一掌,借住反冲之力,脚尖一拧,身子冲向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