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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明祄吸溜着鼻子仰头看她,也跟着附和:“是啊,我这身边不缺小厮,我那几个兄弟也不缺,留了他也生出体力的伙计,倒不如妹妹带了去,一个人的口嚼,我这里可给他出……”

    “祄哥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凭什么让你出这份口嚼。”枣儿捂嘴笑他,又对君熹道:“姐儿若为难,便不收罢。”

    那小童躺在嬷嬷怀中睡的正香,四五岁大小,生的却比桂圆小了整整一圈,君熹不知道郑明祁为何要让自己收下这小童,也不知该不该收下,这会儿左右为难,心里烦躁难耐。

    郑明祁见她为难,也不强求,挥挥手,让嬷嬷将小童带下去。

    君熹心里没来由一动,不禁出声将人唤住:“且等,能随我去前面,问过家长?”

    郑玉儿笑着过去将那小童接过来,许是高估了那小童的体重,胳膊一晃,低呼一声:“呦,倒比我想的重些。”

    那嬷嬷见自家小姐抱了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慌忙要夺,郑玉儿生了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摆起架子来也十分骇人,那嬷嬷凭白有些骇她,劝了两句见她不为所动,只好在一旁安分站了。

    郑玉儿小心翼翼抱着那小童走到君熹身边,唏嘘片刻,道:“忒轻了,我小叔家那小子如今三岁不到,重的像个秤砣一样。”

    君熹探身过去看了看,叹气道:“我倒不知收了他,该怎么安置才好。”

    “姐姐身边缺个小厮,这小童虽瘦弱,瞧着也伶俐,不如将他留下,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养上几年,谁待他好,他便记着谁……”

    郑玉儿一番话说的别有深意,君熹笑笑,只道:“且看父亲同母亲的意见。”

    如此这般说着,二门外马车早已备好,郑氏披着雪白的毛裘同郑二奶奶几人说话,拉着手要做别离,好生不舍,见君熹几人过来,嗔怒道:“怎的去了这么久?”

    君熹同众人见了礼:“一时入迷,忘了时辰,方才又同祈表哥说了些话儿,来的迟了,让母亲久等了。”

    郑氏眼睛一亮,笑着道:“哦?你同你祈表哥,说了什么话儿?要两个人悄悄的,还说了这么久?”

    郑明祁这回倒难得做了个人,上前一步见了礼,将方才一切尽数讲了,郑氏的目光落在郑玉儿怀中的小童身上,打量片刻,并未多说什么,只道:“你若想留,留下便是,一个半大的小童,能费多少事去。”

    君熹这才让枣儿接过那小童,口中称:“多谢母亲。”

    郑氏拢了拢大氅,上了马车,回头笑道:“你这孩子,谢什么,快走吧,你父亲还在外面等着。”

    几人这才上了车,车轮缓缓启动,轧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郑氏又掀开帘子同郑二奶奶道:“莫忘了十五那日要去万静山上香的事,我可等你邀我呢。”

    “忘不了,你且放心去。”郑二奶奶笑骂一声:“说起玩你倒上心。”

    郑氏也笑,陡然间神情一变,恍又想起了什么,忙让车夫将车停住,招手让郑二奶奶近前来。

    郑二奶奶一怔,看了众人一眼,从丫头手里拿了伞,自顾走到马车前,倾身去听,末了叹了口气,沉声骂了一句:“三弟胡闹!”

    郑氏又探身说了些什么,枣儿从帘缝里瞧了几眼,天色昏暗又下着雪,也看不真切。

    “你又瞧什么?”君熹拿了毯子给那小童盖好,又取了手炉塞到他身边,觉得该是暖和了,方才坐回位置上。

    枣儿看了看那小童,这一番大动静也未吵醒了他,睡梦中也不安稳,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拳头也暗暗使着劲儿,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枣儿轻轻握住他的小拳头,一点点展开,不由起了恻隐之心:“造孽……”

    “今日造的孽,唯恐不止一桩。”君熹忽然道。

    枣儿愣了一下:“姐儿什么意思?”

    君熹笑了:“你可听见方才郑二奶奶说了什么?”

    枣儿摇头:“未听真切。”

    “且等着吧。”

    君熹向后仰躺在马车上,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枣儿看在眼中,心底微讶,倒觉得不知为何,君熹似乎变了很多,可变在哪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明。

    回到颜府已是亥时,雪势不减,府中点了灯,各院里收拾着洗漱就寝,君熹一行在二门外下了马车,恐吵了旁人休息,便没着小厮抬轿,悄声挥退了下人,郑氏拉着君熹的手,自花园里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