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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表哥。”颜君熹如遭雷击,整个人不可察的哆嗦了一下,猛的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问道:“那日竹林中的人,是你?”

    郑明祁脸色一白,自觉不妥,话已出口又收不回,只好扯了个谎心思着圆过去,讪笑道:“我,我是来接小姑姑,不,不慎迷了路,就绕到了妹妹那里。”

    颜君熹看着他点了点头,声音轻轻柔柔,却带了几分冷意:“哦?祁表哥迷路倒迷的有本事,若是从前院迷过来的,一条大路通四方,便是到了内院,也是先到福年堂,怎么在福年堂没寻着惠表姑?”

    “未,未曾寻见。”郑明祁未料得她突然变了脸色发难起来,只怔怔点头。

    君熹便做了然之意淡淡道:“果然如此,因那时惠表姑已走了近一个半时辰,莫说乘车,便是走着也该到家了,怎么祁表哥一早便出了门,中途去了何处耽搁了,待来时,惠表姑却已自行回了府中?”

    “妹妹,妹妹说的不错。”郑明祁讶然的看着她,肚子里好不容易找了个说辞,不曾想颜君熹却早他一步说了出来,赶紧借杆上爬,顺梯下架,话一出口又有些懊恼自己嘴快,着了这丫头的道,一时失了算计,面上有些难堪。

    君熹见他局促不安,心底冷笑,面上仍是平常模样,松开按着枣儿的手,轻轻拍了拍。

    两厢眼神一碰,枣儿会意,抖抖衣襟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仰着下巴朗声道:“我说郑二哥儿,您一表人才英俊不凡也不愁找不着好媳妇,何苦要来这里说这些轻薄话儿,什么叫老太太允了将姐儿给你,没得媒妁之言,没得人父母之命,仅凭你一张嘴,上牙花子一磕,昨夜的陈饭渣滓都没磕干净,还想说出点头道来让我们上了你的当,别拿你登徒子耍风流的手段来糊弄我们,外面私窠子那些喝了你灌的迷魂汤,任你夺舍,你又安的什么心,要口出狂言要毁了我们姐儿的清誉,郑二哥儿您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觉得可耻么?”

    郑明祁脸蹭的通红,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实在让他挂不住面子,气的伸手指着她,恼羞成怒道:“你,你,你个狗奴才,活腻了,敢这么说……”

    枣儿这泼辣劲儿上来了,也不怕他,挺着胸脯一仰头:“怎的,您还要打死我不成?”

    说着,竖起两根手指朝天指了指,扬声道:“古人云,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人在做,天在看,我若是方才有诋毁郑二哥儿的半句话,便,便嫁不出去。”

    枣儿是个撒泼耍赖全然不怕的,郑明祁虽没怎么读过圣贤书,也不知孔孟朱子,却好歹是一个爷儿们家,礼数教条摆着,怎能同她一般见识,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喘个不停,猛的上前一步,扬手冲着枣儿的脸招呼了过去。

    君熹不动声色伸出手,将枣儿往旁边一扯,郑明祁气红了眼,打了个趔趄,扑了空,那枣儿又叉着腰笑他洋相,气直不打一处来,指着君熹就道:“好啊,好啊,你□□出来的好丫头,看我不回了姑姑,打杀了这奴才,竟敢顶撞诽谤主子。”

    “祁表哥这话我听着却是不对,枣儿是我颜府的奴婢,主子自是颜府的,怎么祁表哥不是郑家的什么时候改姓了颜,要争着做这没眼力见儿的奴婢的主子?”君熹面上仍是挂着一抹笑,不急不缓的说着。

    郑明祁气笑了,倒也平静了下来,冷声道:“熹妹妹,我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便是这么对我的?”

    君熹怔了一瞬,抬头迎着他看过来如冰锥似的目光,眼中隐有惧意,她如何强硬到底也硬不过年龄上的差距和这个时代重男轻女思想的欺压,心中虽没底,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祁表哥好意,君熹在此谢过,还望祁表哥以后莫再说这些话。”

    远处传来一阵炮仗声响,笑闹声顺着寒风刮过耳畔,刮倒了墙角的蜡烛,院门上的灯笼晃了两下,通红的光晕在地上泛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