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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漪啊。”

    戴爷爷抱着年幼的孙女坐在树荫下乘凉。

    蝉鸣声声不息,热浪扑面而来。

    小沅漪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抬起头看向悠悠叫着她名儿的老人。懵懵懂懂四字写满在大汗淋漓的小脸上。

    戴爷爷笑出声,用袖口替她擦了擦脸。

    “我们漪漪这么可爱,也不知道未来会便宜了哪家小子呢。”

    小沅漪听的一知半解,紧巴巴地皱起眉:

    “便宜…哪家小子?爷爷要把我送走吗?”

    “爷爷怎么舍得送走你呢。”

    点了点她的鼻尖,戴爷爷继而将她抱在臂弯里轻晃。

    “只是漪漪将来啊,肯定会有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到时候啊,和我这老头子呆在一起的时间就少咯。”

    和爷爷在一起的时间会变少?

    “那我才不要呢!”

    小沅漪挣扎着从怀中跳下,双手叉腰站在他身前。

    “我要和爷爷在一起!况且,爷爷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遇到我喜欢的同时也能喜欢我的呢?”

    那个年代的确是难得。但……

    “爷爷相信你,我家漪漪值得最好的。”

    “那爷爷教教我吧,”

    她依偎在他身边坐下,一把挽住了戴爷爷的胳膊。

    “怎么样,才算知道那个人是真的喜欢我呢?”

    “那你得看他的眼睛,漪漪。”

    “真正喜欢一个人啊,眼神是藏不住的。届时等你遇到了那个人,你仔细的看看他,看他的眼里是不是只能容下你。”

    ……

    在没参军前,沅漪总是听同学说上了大学就是成功了一大半。

    什么人生会就此稳定呀、工作也有着落啦、能出人头地呀等等。

    虽然也是对的没错。

    但在沅漪看来,光拿成绩和荣耀去定位一个人也未免太绝对了些。

    哪怕她知道现实情况就是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考大学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可她还是坚持认为:不是所有获得荣耀与背景的人都足够优秀。同样的,不是在课堂上沉默寡言的人就没有闪光点。

    这点在最后一年实习时沅漪更是深有体会。

    例如科室内有一个跟台名额,比起勤劳肯干却不爱说话的孩子、那些动手能力弱但光芒万丈的同学反而更占上风。

    其实这是不公平的。

    巧言令色和家世背景在医学界从来就不是能力的代表,从来都不是。

    她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但这句话的前提是,你得学会创造机遇。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改变呢?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与那些不善言辞的同学们一起吃饭时提了提发言利弊以及就业问题罢了。

    虽然他们都是一个学校的系友,鼓励他们勇于争取是她乐意且唯一能干的事情。

    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适当表现自我和走出舒适圈是必须学会的技能。沅漪不介意在幕后推把手,哪怕当时的他们并不理解。

    人总得学会突破他们那些不擅长的事情。

    那些系友们是、戴沅漪是、顾一野亦是。

    在毕业前夕安排的两场演习里,他出乎意料的选择了考察动物本能和求生意志的白狼。

    他一连多日待在林子里。但凡有扮演“野人”的战士们闯入,要么吃掉别人随身携带的牛肉干、要么扒掉别人的裤子丢进火中、要么就做了一把石头刀在他们面前生吞耗子。

    顾一野知道自己不擅长侦查,所以他就利用这些反复玩儿赖的“野人”来锻炼自己。

    “要想成为更好的自己,就得能下得去手。”

    “要想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就得学会逼迫自己。”

    同理不同句的两段话,一句出自军校,另一句……

    出自拿着针筒正站在一位老年病人面前虚位以待的戴沅漪。

    虽说微笑服务才是他们应该做的本分,可在那之前是、患者愿意且高效地配合诊疗。

    而不是眼前这种正撒泼式哭天喊地的老爷爷。

    “我说老爷爷,”

    她半倚在移动护车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正仰天长嚎卧倒在床的那位。

    “我这还没扎上呢。”

    虽说在实习期间轮转科系查房时也偶尔遇到过几位不配合的患者,但像眼前这般哭的要生要死、控告她们以静脉输液虐待病人的,沅漪还真是头一回见。

    随着对方的音量不断增大,她的耐心也正在一点一点下降。

    “我呢还是一个新手护士,”

    沅漪比了一下手背上的注、射部位。

    “您不配合,那我也很紧张,手就会抖,可能就要多扎几下。”

    余光里瞥见对方愣愣的放下了手臂,有归于平静的趋势。她这才慢悠悠说:

    “不过,要是您能好好配合我们呢,就——”

    “护士小姐!护士小姐!”

    沅漪故作无辜地向发声源望去

    ——床上人满心迫切地举起手背递到她眼下,哪里还有半点儿先前的无赖模样。

    “我这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您速战速决就行。”

    知实物者为俊杰,这才对嘛。

    沅漪露出笑意,在局部严格用碘伏反复消毒三次后,迅速地完成了注、射。在帮他调整好滴速后,她先是向他点头示意完成、然后推着车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笑话,效率也是作为护理系毕业生要掌握的技能之一好嘛。还有那么多病房等着她呢,她才没那么多功夫与一个病人斤斤计较。

    更何况,除去在科室实习外,今年还有一项额外需要完成的艰苦任务在等着她呢。

    早在第三学年开始时,顾一野与戴沅漪就纷纷向上级递交了结婚报告。

    是的,你没有看错。结婚报告。

    为了这一天,二人早在第二学年年中时就准备好恋爱报告递了上去。原因是他们部队有明确规定在递结婚报告之前还需要提前半年打恋爱报告。

    从报告间隔时长、申请登记表、递交、政审、开介绍信、拍合影再到登记。

    二人可谓从见完家长后就开始共同研究这套流程。一步一步,确保没有任何错漏。

    以至于江南征在和她打电话聊起这按部就班的时速后语气都很是古怪。

    “阿沅,你就这么想嫁给他吗?”

    “不然呢?”

    沅漪反问。

    在部队里打了恋爱报告就等同于双方默认了将来也会结婚。

    早在她和顾一野写下申请时,他们就没想过要留退路。

    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