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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勖勤宫内,尚未留头的小皇子手笔耕不缀地抄录着《论语》,来往的宫人皆是双目低垂,仿若把自己置身于这座皇城之外。

    见小皇子笔触渐钝,身侧的女子也将手里的活计放下。

    “错了”东李用帕子掩住薄淡的唇色,石青色的宫装衬得人越发老气,凤眼微合,眼底是藏不住的严厉。宫人叹了口气,忙赶着上前将小皇子抄录的纸替了,又恭敬地站回东李身后。

    虽说东李娘娘是先帝的妃子,但如今也不过是三十的年纪,却只得压抑住春色,守着养子,与这沉寂的勖勤宫一道数着指头迎接迟暮

    好在先帝五皇子朱由检向来受当今圣上照拂,自家主子的日子也不算难熬,宫人正这么想着,一颗小石子冷不丁地飞了进来,落入砚台,磨好的墨水四溅。朱由检一惊,毛笔也一下子没握稳,顺势甩飞了出去。

    还没等主由检开口,三个身着宫装的女童俏生生地探出头来。

    “五弟,又在习字呢要我说,大哥哥的好日子怕是近了,不如我们一道去诸王馆提前瞧瞧咱们的新嫂嫂。”为首拿着石头的女娃娃笑得最为天真烂漫,头发也已长长了一点,勉强能用发箍箍起来当下她领着身后的两个还未留头脑袋光溜溜的妹妹们,一副长姐做派。满宫皆知,五公主朱徽妍为人最为爽利,东李瞧见都不住放弯了眉眼,嘴上却严肃道,“妍姐儿如今越发淘气了。”

    六公主朱徽婧和八公主朱徽媞有些认生,瑟缩地躲在姐姐身后,朝被弄乱的桌子看去。

    东李看了看朱徽妍护住妹妹那笑呵呵的模样,又看了看被小太监带下去换了身干净衣服回来的朱由检,叹了口气,“哥儿早些回来,切莫给皇爷添乱

    “知啦’

    再回头,姊弟几个已经跑远,由宫女宦官们簇拥着的嫩色小衫映着砖红色的宫墙,言笑晏晏

    许是怕东李责怪,四人跑远了才敢放下步子喘喘,有一步没一步的胡闹着调侃。

    “我记着西李一向拘束着八妹,你们回去打算怎么交差。”朱由检轻瞥了一眼八公主身后的宫女太监,果然,他们眼里都闪过一丝慌乱。

    徽提颇有些得意,“五哥哥不知,我常趁着母亲宫务时偷跑出来找两位姐姐,只要回去好好认错,母亲也拿我没办法。”说到最后,徽媞的贴身侍婢简直要给这位小祖宗跪下,但看到三位殿下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得将袖子下的手帕捏得绷紧。

    “李选侍么”徽婧不禁打了个寒颤,“李娘娘总是凶巴巴的,现在只要大老远看见我的轿撵便将宫门关紧。如今我见徽堤一面,倒比见大哥还难些。”“可苦了我宫里的。”徽妍笑指着身后几个,“一个个轮番给我踩着,五次也能见三四回八妹。”

    兄妹几个正说笑着,徽婧有些紧张地止住步伐,“我们该怎么进去啊”

    徽妍撇撇嘴,“那自然是偷溜进去,那个老虔她收住话头,正了正神色,“客妈妈可是难缠的主,只怕未来的新嫂嫂,也不能不给奉圣夫人一个颜面,何况你我。”

    “她还不是仗着奶过大哥。”徽媞吃过客奶妈的排头,如今回想起更是气得脸色绯红,“中宫空悬,竟让一个奶母子在后宫指手画脚,整日打猫骂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