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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高家村卫生服务中心。

    “啊啊啊啊啊啊——”

    徐慧慧的高声痛呼从二楼的某间病房里传了出来。

    她是光脚跑出来的,山路上到处都是尖锐的小石子,先前精神紧张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到医院来检查才后知后觉发现整个脚底都已经血肉模糊了,有好多碎石都卡进了肉里,清理起来又疼又麻烦。

    徐慧慧生下来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来没受过这种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悉数抹在了南荣跟村干部借来的棉大衣袖子上。

    南荣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顺势取了几张纸看也不看地拍到了徐慧慧脸上,“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他看着袖子上颜色深下去的那块,心里很是嫌弃——没错,南副队虽然有时候工作忙起来会显得邋里邋遢的,但就其整体生活品质而言,他其实是有那么些洁癖的。

    徐慧慧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南荣哥哥,我好惨啊,你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抓抓抓!”

    南荣顺势坐到另一张床上,离开徐慧慧的可“攻击”范围,说:“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慧慧瘪着嘴,看着南荣:“我饿了。”

    门外。

    笙小禾把饭盒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从里面传来徐慧慧跟南荣撒娇的声音,心里万分不是滋味地点开剪辑软件——刚刚的录音后半段全被破坏了,她还得再调整调整。

    忽然门从里面被打开,南荣从里面出来,视线和笙小禾对上,“饭呢?”

    笙小禾很想假装听不到,但又觉得这样不仅幼稚还矫情,索性垂下眼,看也不看地把手边的饭盒往上一抬,递到了南荣面前。

    南荣迅速接过饭盒,又进了屋。

    笙小禾心烦意乱,也没心情整理录音了。她微微驼着背,把脸埋进大衣的毛领之中,闻到一股烟草味,不算特别浓郁,但也绝对不淡,笙小禾估摸着应该是在封闭的小房间里连着抽了有好几根。

    刑侦口的警察因为职业的特殊性,除了出席少数比较大的正式场合外,一年到头很少穿制服,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

    今天全体下乡警察统一着装还是因为孙尧祥两天前特地嘱咐过,因为要拍集体照。南荣估计是怕自己忘了,在孙尧祥提醒后的第二天就把制服翻了出来,去学校宣传的时候已经穿上了。

    从昨天到今天,笙小禾白天见到南荣抽烟的次数并不多,且都是在通风的空旷处,按理说不太可能会沾上这么大的味道——

    所以只可能是晚上了。

    她想起上午在车上时接到花店发来的短信,提示花已经于早上7点35分时被办公室同事签收……

    笙小禾愣愣地看着光洁的地面眨眨眼,不知道南荣在办公室整宿不回家是为了什么。

    她揪着本来只是普通中长款,但到她身上就变成齐膝款的衣摆,一会儿想最近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需要熬夜,一会儿又想徐慧慧又年轻又漂亮,还那么主动热情,南荣跟她在一起一定也会很幸福……

    笙小禾脑子里乱糟糟的,觉得耳朵嗡嗡响,好半天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感冒了。

    她把宽大的外套又紧了紧,弯下腰把自己缩起来,半垂着眼看着沾满干黄泥的鞋面,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这时,房门又打开了。

    南荣一屁股坐到笙小禾身边,见她都快把自己抱成一团了,眉头皱起来,蹲在她身边,“哪里不舒服吗?”

    身边骤然凑上来一个行走的火炉,笙小禾感觉自己右半边的脸都变得没那么僵了,她慢半拍地抬起头,看着他轻轻摇头:“没事。”

    “你这脸色看着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南荣又挪近了些,担心地伸出手想去摸笙小禾的额头,还没贴上去,笙小禾忽然微微抽了抽。

    南荣脸色一变,双手下意识捧着她的头,刚想问怎么了,就被笙小禾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直直打过来,唾沫星子糊了满脸。

    南荣:“……”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笙小禾打完喷嚏后昏沉的脑子瞬间就清醒许多,见南荣一脸狼狈的样子,简直无地自容。她想拿纸巾,却忘了自己还穿着南荣的衣服,手伸进包里只摸到了烟和打火机,只能着急忙慌地站起来,准备去找护士。

    却被南荣一把抓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