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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臻言办公室。

    “……事情就是这样,二龙相斗是在民国时期,术士们寻龙也是在民国时期,我想,也许这两件事之间存在某种关联。”晏云开翻看着谢智整理的渔村事件的卷宗,同时将这些时日知道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从渔村发现龙鳞开始,到黄鼠狼一案中提到的二龙相斗,再到从长辈口中听说的民国寻龙事件,至今还未出现在世人视野中的龙族,逐渐有了一个隐秘的轮廓。

    刘臻言叼着一根未燃的烟,电脑显示的页面还是之前晏云开用小号发的那个帖子,目前又有好些回帖,不过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算人世间真的有龙,估计我们也很难找到吧?”晏云开合上卷宗。

    刘臻言笑了一声,说道:“叫各地区的妖委留个心眼儿就行,反正也没有头绪,不要把精力都放在这种事情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东海三太子还叫哪吒抽了筋呢。”掏出火机点了烟,深吸一口,又道,“有危机感是好事,但往好处想,兴许那两条龙只是一时好奇来人间看看,早飞走了也说不定。”

    晏云开知晓他是宽慰自己,不禁失笑,随口道:“我倒是不紧张,只是工作久了,把所有实力强横的存在都当作戒备的对象,有的时候想想,倒有点人之初性本恶的感觉,从一开始就假设对方会危害社会,也不知这样公不公平。”

    刘臻言浅浅一笑,口中吐出白色烟圈,低头敛目。淡淡烟雾遮掩住他的眉眼,他手指中夹着一根香烟,染了俗世味儿,低下头那一瞬间,却像香火缭绕的大殿之上,眉目慈悲却高高在上的神佛。

    “人类社会发展至今,诸多不易,不管是人是妖,既然想享受人世的好处,那就得遵守人世的规矩。就算是人类,‘黑户’的存在也会影响到社会治安,更别说那些会法力的妖怪,他们就像是手持枪械在平民中游荡的人,不管有没有犯罪倾向,都必须多加关注。”他抬起头,继续吞云吐雾,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头,那一瞬将大师高人的形象一下子被破坏个干净,“维持这世间的安稳和平衡,这才是对苍生的公平。况且,我们又没有一开始就对那些妖族神兽喊打喊杀,只不过是帮助无户籍人口解决户口登记问题罢了,明明就是在服务嘛。”

    晏云开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听完一席话,含蓄一笑:“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刘臻言一指门口:“好走,不送。”

    “好吧,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是我魔障了。”晏云开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扣上西装扣子,“既然你都说了慢慢找,我也不为这两条龙着急上火了。走了。”

    刘臻言掸了掸烟灰,应道:“唔,你交代下去,让妖委多加留意。”

    晏云开笑着颔首,出去后顺手带上门。

    临到中午,周易提着好几份午餐来上班,进了组长办公室:“送外卖啦。哝,叉烧鸡腿饭,红烧牛肉饭,虾仁炒饭,饮料在这一袋。”

    汪裁过来蹭饭,挑走了叉烧鸡腿,晏云开随手拿了一份,一边掰一次性筷子,一边示意赵盗机过来吃饭。

    “晏哥,你早上发短信说的那件事,我来单位之前,在家问过爷爷了。”周易开了一听可乐,插上吸管,放到汪裁手边。

    周易的爷爷叫周成正,是九处最早的一任领导,退休之后作为顾问,还偶尔会对九处的工作提一些建议。快九十岁的老人了,身子骨还非常硬朗,老人家近几年倒是很少过问九处的事情,大抵是觉得小辈儿们能够挑大梁了。

    晏云开原本夹了一筷子菜,听到这话,又放下筷子,问道:“周爷爷怎么说?”

    周易扶了一下眼镜,说:“他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我会问这个,还问是谁告诉我民国出现过龙。你没说这件事方不方便透露,我只好说是和同事聊天时听到的。然后他就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只知道那些去找龙的人死了大半。”

    “就这样?”

    “他还说这事儿大概是1938年和1939年这两年间发生的,我家太爷1939年才北上回京,我爷爷那时候才十岁呢,应该是真的不清楚吧。”周易说着,又问,“晏哥,要不问问民国时期活跃在北京附近的妖怪?没准会有人知道。”

    这年份实在太过敏感,赵盗机顿了一顿,略微抬眼,注意到晏云开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索性抬起头,光明正大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晏云开看到赵盗机果然有所反应,心想他在关于自己的事情上倒不怎么迟钝,其他时间都慢半拍,果然还是因为不在意那些可有可无的事。

    晏云开道:“我觉得从前辈们那里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这件事还是慢慢查吧,若太高调地追查那条龙,说不定会引起各方诸多猜测,编造谣言,反倒惹上麻烦。”

    周易点点头。

    而后一两天,单位里其他同事也都回了短信,都没从自家长辈那儿打听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倒是摸索明白了一点:民国那两年术士们的死伤惨重,和一条龙脱不开干系。

    这事儿除了耐心留意更多的线索,也没更多法子,便暂时搁置了。

    ……

    九处的工作是忙的时候很忙,清闲的时候也极为清闲。

    最近一段时间太平得很,妖魔鬼怪似乎都蛰伏了起来,七八月份,天气又非常闷热,首都简直像一个巨大的烤炉。除了那些常年把单位当家的,比如汪裁,其他人都不太乐意去单位。

    这一天也没什么正事做,晏云开和赵盗机难得去单位点了个卵,又提前下班。路上经过一家超市,顺路进去买了点菜,晏云开打算晚上自己做饭,整天吃外卖实在腻得慌。

    他其实懒得很,轻易不肯下厨,每次吃腻了外面重油盐的外卖,便回爸妈那里改善伙食。不过如今家里多了个人,总不好丢下人家自己溜了。

    两人相处也有月余时间,晏云开在家中做了几次饭,他不喜欢雇人来做家务,正好赵盗机也不是个好吃懒做的,两人便达成了默契:一人做饭一人洗碗。

    赵盗机口腹之欲不太强,对美食没什么追求,这让晏云开非常满意。自己做的菜道道有人捧场,满足感就有了,于是下厨的频率也增加了。

    “今晚吃稀饭还是干饭?”晏云开掏出钥匙来开门,“最近天热,都没有什么胃口……”

    赵盗机站在他身后,手中拎着两个大塑料袋,看了眼大门,淡淡道:“里面有人。”

    晏云开一愣,想到什么,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没事,进吧。”他开了门,拔出钥匙,随手放在鞋柜上,看了一眼玄关处摆放着的一双高跟鞋,喊了一声,“妈妈?”

    他换上拖鞋,顺手接过赵盗机手里的袋子,也没去找亲妈游女士,先将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分门别类塞进冰箱里。

    门口,赵盗机换好鞋子进屋,先将西装外套脱了披在沙发椅背上,不经意瞥到沙发上放着一个没见过的驴牌包,淡然抬眸扫了一眼室内,正好撞见游黛黛一脸高深莫测地从书房出来。

    游黛黛一出来就和陌生男人对上视线,被唬了一下,继而眼神幽深,盯着赵盗机不放。

    赵盗机:“……”

    “呀,你好你好。”游女士回过神来,打量着赵盗机,端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小伙子倒是一表人才,不知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家中有几口人?在北京有房子没有?哎呀,干站着做什么,来,坐下聊。”

    一下子抛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赵盗机心下没反应过来,面上却很是镇定,略一颔首,平静地回应:“您好。”

    游女士笑吟吟地点点头。

    “妈……”晏云开匆匆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这两厢“对峙”的场面,哭笑不得,连忙搀住母亲胳膊,亲昵道:“妈,您问这些干嘛啊。这位是我的同事,工作调动来北京,暂时住在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