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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三年级的变化太大了。从开学第二个星期起,他放学时常会在小学与中学之间的马路边,看那些大人下象棋。

    那天中午放学,我们回家经过小学妻子从棋滩上把王喜乐叫出来。“上心死了,”妻子说,“不让你干的事,你挖空心思去干;正让你干的事,你能推就推能躲就躲,赶快回家吃饭,你爷爷奶奶还等着呢。”

    我们一家三口,两辆自行车,平稳地向前走去。

    “老汉,昨天刘老师对我说,只要好好抓抓,王喜乐完全有能力成为班级的第一名。”妻子说。

    “看吧!”我说。

    “爸爸,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儿子突然问。

    “想游戏。”

    “不对。我在想老师。”

    “想老师,想老师什么?”我诧异地说。

    “老师不见得都是好的。”

    “你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不是我听来的,是我亲眼所见。”

    “你见什么了?在哪见的?”

    “在象棋滩上。”

    “见什么了?”

    “我见中学老师说脏话。”

    儿子所说的话肯定是千真万确,但我怎么为他解释呢?“老师”这个称呼在他这个年龄段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喜乐,个别老师说脏话很正常。”

    “老师怎么能说脏话呢?”

    “你经常看电视,电视剧里有叛徒吗?”

    “有。”

    “对了,老师也有叛徒。小娃娃该不该偷东西?”

    “不该。”

    “有的小娃娃就偷东西。偷东西的小娃娃就是叛徒。与你一起来咱家玩的小朋友中就有叛徒,他们偷了咱家的钱。”儿子的脸色不自然起来,“你们小朋友中谁是叛徒,你要尽快查清,“我说道,“现在你对老师说脏话怎么看?”

    “老师里有叛徒是正常的。”

    “对。天底下,知识是一回事,道德是另外一回事。知识多的人有时不但道德差还会偷东西,把自己变成坏人恶人。”

    儿子听完我的话,崔着他妈妈赶快蹬车子,独自走在了前头。我为自己纳闷,说老师说脏话的事,怎么扯到偷东西上去了……

    到了开学的第三周,这一周也是儿子幸福的一周,因为这周分别接到了三十元、二十元、五元三张稿费单,可把他给乐坏了。他告诉我说连老师都说他太厉害了。

    “可不是,一些老师一辈子没争过稿费。你这么小有这么大的成功,爸爸也觉得你真厉害。“我一連几天表扬着孩子。

    每次来了稿费他都会买好吃的,一半与朋友分享,一半送给老师。挣三十元稿费的那篇日记,是被《拼拼读读》杂志低年级版和高年级版同时采用,这篇文章基本代表了儿子作文的总体风貌。它写到:

    有一次放学回家,我和刘磊走在马路上,看见路边的井盖不知怎么开了。我想:这样会有人掉下去受伤的。于是我俩一齐使劲拉把井盖盖上了。当我俩站在井盖上正得意,只听井盖下“咚“的一声,吓得刘磊一下子坐了个大屁敦。我们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重新把井盖拉开,只见从里面钻出来一位叔叔。我们连忙解释说:“对不起。刚才盖井盖是怕有人不小心掉下去,请您原谅。”叔叔说:“你们做的是好事,是为别人着想的好少先队员。不过,以后做什么事之前,最好先观察一下,这样会好一些。”我俩扑哧一下红着脸,咧着嘴,笑着向前一溜烟跑了。

    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不能因为是做好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要学会观察和思考,如若不然,有时好事也会变成坏事的。

    三年级是人生悸动的开始,孩子的一切变得漂泊开来。开学初发现儿子偷钱,心里愁的还不知道怎么解决,这第三周接二連三地接到稿费单,又让人心喜的飞上了天,紧接着第四周的星期一,中午放学他来到中学说道:

    “爸爸,我今天体育课上打架了。”儿子像是打了什么战役,很有精神头。

    我心里打了颤。打闹是孩子进步的必经之路,现在把打闹发展成打架,若没有对善恶正确的辨析力,正常的价值观,打架很有可能把人引向地狱。

    “为什么打架,与谁打的架?”我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表情严肃地说。

    孩子天生有极强的感知力。儿子马上知道我对此事是认真的,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与贺鹏打的。我有理。上体育课踢足球,我是我们队的前锋,贺鹏是那队的后位。我带球到门前,贺鹏不踢球一脚踢到我的胸口上,踢足球怎么能踢人呢!我站起来把贺鹏打了一顿。体育老师也说我有理,最后,我们全班同学都到刘老师那给我作证,是贺鹏不好好踢球专门踢我的。刘老师把贺鹏批评了一顿。爸爸我这架打的对吧,你时常对我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儿子越说越来劲,竟手舞足蹈起来。

    “对个屁。”我怒斥着说,“你这种做法是无赖是霸道,是借助自己身体好朋友多的优势,欺服同学。”。

    我知道,此时儿子在认识上出现了误区。我紧接着给他讲了些大道理。儿子呆呆地立在我对面。从他的眼神中,我感到儿子大脑变空了。

    “你们父子俩准备给学校值班呀!”妻子进来我的办公室催着我们回家。

    太阳的光线顺着妻子推开的门射进来,地面反射出柔和的光。这种合力似乎给了儿子莫大的勇气,时间和空间又回到他身上。他用眼光扫了妈妈一下说,“老师都说我对,全班同学都给我作证,是贺鹏踢我的,我没错。”

    “你又咋惹儿子了?看把他不服气的!”妻子不解地说。

    “王喜乐,道理我给你讲明了,就是你不对。”我瞅着儿子脸上的泪迹,他的腿好像气得打开了哆嗦,我说,“你好好想想,下午去给贺鹏赔理道歉。”

    “让我给贺鹏赔理道歉!他做了错事,他应向我赔理道歉才对!我是对的,我就不向他赔理道歉。”儿子愤愤向外走去。

    “喜乐,别生气,咋了?”妻子追出去用手搂过他说,“给妈妈说说是怎么回事,让我给你们评理。”

    儿子从小说话能力就不错。这是上苍赐予他人生最强的那一面。说话的能力是他受教育的重点内容。不一会,儿子凭着嘴上的功夫说服了妻子,“王健华,事情挺简单,也明白,儿子确实没错。如果一个孩子受到欺服连手都不敢还那成什么样子?你不是时常特别注重培养儿子的勇敢精神吗?这会儿怎么啦?”妻子疑惑地说。

    “你不明白,现在话越说越离实际情况越远了。”我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尴尬地笑了一下说,“这是王喜乐对他爸的一场挑战,让我好好想想王喜乐是怎么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