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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晓还真不是来找云朗的,但云朗依然很郁闷。

    “奉崔大人之命,宫晓将随大小姐赴牙石要塞,特来向大小姐报到!”宫晓如是说。

    尽管宫晓的医术让人不敢恭维,但自幼生长在临确城的她向来颇受大家关照,而且大小姐的身边有位女医士,凡事也方便一些,何况大小姐看上去还挺喜欢她的。

    到底是崔大人之命还是宫医士主动请缨没人有兴趣追究,大家只是憋着去看云统领的笑话,而云统领则阴恻恻地说,“若是哪天我一不小心把你们弄伤了——我的箭有时候是会跑偏的,千万别忍着啊,只管请宫姑娘过来处理便是。”

    ※※※

    牙石是北线边关的重要要塞之一,除常备守军外,临确城也会派大军团分兵协防。

    牙石附近有羊河滋养,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秋季常引来极北人突入劫掠。

    与黑旗副将陈杰完成交接后,南江雪一方面安排城务、巡防、斥候以及秋收辅助事宜,另一方面也抽出了一些精力放在了昆凌守备军身上。

    面对南江雪,昆凌军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是畏惧,毕竟她曾那么干脆利索地拿下了他们的主将和参军,并由此引发了军内的系列变动,这位年纪轻轻的北地大小姐,动起手来可是丝毫不讲情面。

    二是敬佩,且不说从北线军中听到的她的故事,单凭她公府千金的身份能戍守在这边关苦寒之地,就让他们心生感叹。

    而且,他们的带队武官楚里,还对他们说起当年在色勒莫大营,南江风以四人破百人枪阵,其中一人便是南江雪,而那一年,她只有十岁。

    第三却是一种不甘甚至是莫名的逆反,也许是因为曾经的主将之变所带来的耻辱,也许是因为北线军的强悍与他们之间形成的反差,亦或是雪狼黎落的冷漠,羽林云朗的戏谑,以及亥字团霍亚的嚣张让他们心头火起,而这三位武官在南江雪的面前,偏生或毕恭毕敬,或谈笑风生。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黎落对于他们日常操练的要求和建议,参军楚里几乎照单全收。楚里清楚,雪狼就是这么训出来的。

    一个多月之后,阔尔罕亲自押送着一批军械自临确城而来。

    见自家统领被北线军当成“跑腿的”,昆凌军都感到憋屈。

    “将军,我们承认北线军打起仗来是把好手,可是他们也太傲慢了些吧!”有军士忍不住气道。

    “你们也不是新兵了,难道不懂在军中,只有自己本事到了,才能被别人放在眼里的道理?”阔尔罕道,“而且,北线军为什么这么能征惯战,你们可是都想明白了?”

    顺着阔尔罕的目光看去,亥字团的一支队伍正在换防,那些惯使弯刀的彪悍骑兵,队列整齐,腰身笔挺,将那再寻常不过的站岗做的一丝不苟。

    霍亚从前方经过,突然勒住坐骑,一鞭子朝一名值岗军士的身上挥去,喝道,“头盔都不会戴了?脑袋会戴吗?”

    那军士一动没动,生生挨了那一鞭子后,才急忙抬手扶正头盔,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

    没再理会他们,霍亚一圈战马,径直奔至阔尔罕面前,见礼道,“阔尔罕将军!大小姐请将军军议厅议事!”

    ※※※

    军议厅内,一身黑旗战服的南江雪对众武官笑道,“察哈特尼族果然动了,四部落联合。”

    霍亚听了立即高兴起来,南江雪却把目光放在了阔尔罕身上,“阔尔罕将军可愿率部一战?”

    “愿听大小姐调遣。”阔尔罕拱手道。

    这样的回答则代表了两层意思,第一,昆凌军愿意参战,第二,奉南江雪为此战主将——从军阶上看,阔尔罕与南江雪同为参将,但阔尔罕却是军团级统领。

    集训三个月后,昆凌军终于要参与实战了,得知这一消息时,一众军士尽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与极北人正面对阵之后,他们却方寸大乱,节节败退,一路还丢弃了不少粮草军资,以便轻装逃跑,连统领阔尔罕都无法约束。

    不过跑过一阵子,他们似乎又觉得这样实在丢脸,鼓起勇气再战,结果还是一样,几个照面又全线溃走,极北人一边吃着他们的粮食,住着他们的帐篷,一边把他们的战旗踩在脚下。

    “北线的军队怎么会如此不堪?这其中不会有诈吧?”仗打的太顺,察哈特尼族的族长忍不住心生疑虑。

    “他们不是北线的军队,是昆凌的守备军。咱们在牙石的探子来报,南江雪把主力雪狼和黑旗派去了别的地方,手头现在就只有这支在北线练兵的昆凌军。”手下回答,“拉岵部落过来的时候遭遇到了黑旗,被打的很惨,不过他们似乎有什么急事,往北去了。”

    “不能小瞧了南江雪,那女人让扎库伦和鞑塔都吃过亏,没准在牙石放的是假消息,正等着我们过去呢。”察哈特尼族的族长道,“这昆凌军逃跑的方向可是牙石?”

    “一开始是。不过被我们赶的偏了方向,眼下是奔着长草去了。”

    “族长,长草那一带正值秋收,咱们若走上一遭,这整个冬天都会舒服不少,如能趁机突入羊河渡,那边的城镇可是更富裕呢。之后咱们可以从聂定返回,躲开南江雪。”

    手下憧憬着,眼睛里似已满是即将到手的金银财宝,美酒佳肴。

    “族长,若是北线军,这般没用还可能有诈,但这昆凌军,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连他们之前的统领都被下了职,再说边区作战也不是他们的责任,望风而逃不足为怪。”另一人道。

    “去通知那几个部落,咱们合兵一处,追击昆凌军,直捣长草!”察哈特尼族长终于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跑了一天的昆凌军在一片树林里集结休整,不筑防御,未建营盘——事实上,他们的行军帐篷都已经扔光了。

    军士们一个个黑着脸孔,默默地啃着干粮。

    “这一次咱们昆凌军可真是扬名立万了!”有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憋闷,恶狠狠地说道。

    “听见那些极北人是怎么说咱们的吗?‘他们不是北线军的兵,怪不得这副德行!’”一旁的同伴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