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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鸣谷,晨雾弥漫。一千名身着雪狼军服的骑兵正在默默行进。太阳光和层层叠叠的树木给悬浮的雾气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使得整个山谷显得更加幽深。古怪的虫鸣和隐隐传来的某种野兽的低吟给周遭的氛围平添了几分诡异,来时的路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彼此间拉开一个适度的距离,没有人说话,他们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也不时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尽管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也尽管曾在雪归山的复杂环境中追踪猎物,但一些人攥着武器的手心里还是渗出了汗水。一匹马脚下一绊,发出一声嘶鸣,所有的军士旋即呼地抬起了战枪,马蹄纷踏,队伍逡巡起来。

    “慌什么!”大队长低喝一声,凌厉的目光隔着雾气也足以杀人,军士们瞬时凝住了心神。

    他们是黎落派出的前锋队,也是一支诱敌部队。一千人这个数字,不多不少,欲穿过雾鸣谷从侧翼攻击褐爪的稽昆族,对这样一条可能随时咬住他们的尾巴不可能置之不理,反而会生起趁机清剿他们的念头,何况,这支千人队战马矫健,武器精良,对于那些偷袭和劫掠成性的家伙来说,更添了一层吸引力。

    抵达北地西部已有三月,褐爪统领穆晚城对待大小姐的亲卫队很有分寸,既不会让他们去干一些脏活苦活,却也没有让他们闲在大营里无所事事。

    西部多山,与渠宛相邻,除偶发的山匪为患之外,便是和渠宛之间的勾心斗角。

    渠宛是以纳哈族为主的多族国家,渠宛王尤鹄脸皮厚,生性贪婪且多疑,喜欢计较,今天还在跟你称兄道弟、亲密无间,转头就能为了获取更大利益——哪怕是一点点,向你发动军队,令人不胜其烦。但渠宛属山区,且水多林茂,另有渠宛太师雍夙坐镇,想深入腹地灭掉它也极为困难。

    稽昆和琅客两族是自渠宛分裂出来的两个族群,居无定所,既不买北地的账,也经常骚扰渠宛,彼此之间还相互看不顺眼。总之,西境便是这样一个胶着而又多变的局势。

    此次战役由渠宛挑起,他们的队伍洗劫了北地西境的三座村落,更执军深入,抢掠了运往樊城和九台城两地的军粮。褐爪统领穆晚城率部出征,为防贪婪的稽昆背后捣鬼,命以灵活犀利见长的雪狼遏制稽昆,以保障褐爪能将渠宛驱逐出境,并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稽昆果有动作。据快马探报,他们的队伍放弃了正规道路,选择经雾鸣谷与渠宛军队配合,而琅客却派人找到黎落,称愿与其联手打击稽昆,为表诚意,他们献上了稽昆族长弟弟的人头。

    尽管雪狼是一支精锐之师,黎落也请当地老人绘制了雾鸣谷的地图,但他深知,与稽昆相比,自己对战场地形的掌握还是有相当的差距。

    他采用的战策是,派一支大队率先进入雾鸣谷,引稽昆出手,剩余队伍待前锋队发出信号后精确压上,另遣两个中队的雪狼与琅客汇合,在双方会战时实施打击,彻底击溃稽昆的心理。若琅客有诈,便设法拖住他们,力不能逮,准其撤退。

    这是一个大胆的决策,所依凭的是作为军人的黎落对军令的果断执行,以及对雪狼战力的强大自信。

    天好象比刚才亮了一些,树木的身影也清晰了不少。这是个好消息,说明晨雾终于有了散去的迹象。许多人情不自禁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突然之间,一阵异样的响动从队伍的左前方传来。“敌袭!”军士的警示声响起,话音刚落,一波箭矢破开雾气落入了雪狼的队伍里,接下来便传来了闷哼声和人体坠地的声音。

    劈开一支横飞过来的羽箭,雪狼大队长沉着的声音洪亮地响起,“结盾阵!弓箭反击!左前方!”

    雪狼不愧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英部队,在听到大队长的命令之后,队伍圈旋,特质的骑兵盾牌已齐刷刷地抬起,伴随着噗噗的箭矢挡击之声,大蓬的箭矢快速冲向敌袭的方向。惨呼声在雾气的另一端纷纷响起,惊起无数飞鸟。

    “一中队二中队出击!四五六七两翼!”在敌袭出现第一个间隙之际,大队长的命令再次响起,队伍哗地散开,骑兵们持盾提枪,伴着头顶上乌云般的羽箭,如奔淌的激流朝影影绰绰的敌军合围而去。

    兵器相交的声音很快响起,敌阵的射击开始变得缺乏组织。“攻!”大队长一个简单的指令,余下的队伍果断杀出。

    “大人!稽昆大部队已至!”一名雪狼中队长从战场上疾驰而来,那大队长微一点头,数枚信号箭冲上天空,开出道道红烟。

    此刻,另有近两个大队的雪狼正静立于丛林边缘的一座小丘上。队列之前端坐着一名青年武官,眉清目朗,面色沉凉,在见到升空的信号箭后,手臂一摆,整个队伍便如一道旋风,踩着轰鸣的马蹄声径直杀入了山谷。

    对于雪狼,稽昆族并不了解。他们想不到对方的指挥官敢留下近三分之二的战力等在林外,更想不到的是,这支素甲白袍的骑兵队如此霸道悍狠。前锋队选择的诱敌处很是巧妙,不但适合他们这些骑术精湛的军士展开攻防,而且能够让主力部队快速插入。

    雾气正在散去,而大片大片的红色血雾正笼罩着人们的眼睛。一个圆脸青年一声暴喝,□□径直划开了迎面而来的敌人的胸膛,手臂一挥,那人的尸体便飞摔开去,他的战友则顶着洒落的血雨,肆意地冲上前去。

    他们都是战场上最英勇的战士,澎湃的血液在他们周身的血管里鼓荡,那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今天,他们要让手中这面白色的“雪”字大旗,在西部铿锵立起。

    “族长!这么打下去不行啊!”稽昆的队伍里,一人冲至一个彪形大汉身前大声道,“那是群疯子!再这么下去,咱们不但赶不过去,而且会死很多人!为了渠宛答应的那点好处实在不值当,再说那些阴险的家伙,到时候见我们势弱,当面反悔都说不准!”

    那大汉的额上也暴起了道道青筋,他凝目看去,四处都象开了锅的沸水一样,没有足够的尸体根本无法止息。一个正欲砍杀落马骑士的族人被骑士疾冲而至的同伴刺了个对穿,落马骑士随即便被救起,飞身扑向自己身前的战场。

    咬了咬嘴唇,他纵马而奔,扬声喝道,“对面指挥官何在?稽昆族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