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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凌身着紫衣清贵惹眼,跟在他身后的我瞅着自己的一身青衣怎么看都不顺眼。许是我慢下他太多,沈凌顿住步子叫我:“动作这么慢,是要让我在月见楼过夜么?”

    我的脸倏尔红了,快步跟上去:“当然不是!”

    他牵起我的手无奈摇头,将折扇底下的扇坠儿取下来递给我:“真不晓得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我打量着他给我的扇坠儿,仔细看去虽不比玉华殿上的玉石金贵,却也是个好东西。沈凌见我只顾着掂量那扇坠儿的价值,颇有些不忿:“你不问我为什么将她送你?”

    “为什么呢?”

    “……”沈凌扶额,指尖扇坠一面雕的芍药花纹:“若是你迷了路,只要找到一家沈家的铺子,将这扇坠给他们看一眼,保准你平安无事。”

    我颇为感动:“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能轻易地给我?”

    沈凌又拿出个一模一样的扇坠儿挂在他的扇子上:“哦,我忘了告诉你,这坠子我做过一对。”

    我的感动僵在脸上,将扇坠收好,自动跳出沈凌的可触范围:“我今日是男儿装!你如果对我动手动脚接触过于亲密,别人会误会的。”

    沈凌却不理会我的提醒,走上前握住我的手:“别人误会又何妨?这种事情,只要你我二人知道真相就够了。”

    我低头一笑莞尔,也不再作挣扎,随他牵着,一路东行而去。

    月见楼在修建之初是个尼姑庵。只是近百年来道教兴盛,佛学信徒日益减少。三十年前,庵里掌事的师太圆寂而去,便没合适的人来料理这小小庵堂。

    当时庵里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尼,没了师太自然伤心欲绝。然而伤心欲绝过后还是要处理师太的后事,于是将庵堂多年来的收支拿着仔细算了个账。这一算可不得了,十多年来庵里攒下的香火钱还不够师太的丧葬费!两个小尼无可奈何,拿着地契便要把庵堂卖给官府。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两个小尼在下山路上遇见了一位贵妇人打扮的妙龄女子。那女子桃花粉面,硬要二人带她来庵堂。进了庵堂先是甩出一叠银票,小尼面面相觑,那女子却说她要买下一整座庵堂——包括本就住在庵里的二人。

    两个小尼一阵思量,觉得不妥。却不想那女子关上房门便脱去了身上的锦衣华服,只余薄薄一件白色中衣。又把头上的钗饰统统拨了下来,将一头青丝塞进尼姑帽里面,那架势,竟是不出家便不回头。

    当然,出了家便没法儿回头的。

    两个小姑娘一阵合计,也见得那女子带来了许多钱财,也见得那姑娘向佛的决心。便私下立了约,将这庵堂,连同自身,一起卖给了那个执意出家的女子。

    便是那个女子,将好好地庵堂变成了盛名在外的猎艳所。

    我听得这一段故事的时候颇为唏嘘:“偏偏找到佛门清净地做那样的勾当,也不知是不是她有意为之。”

    沈凌却微倾身子,折扇在手间倒转前后:“只怕于林月见而言,世间早没了清净之地。”

    我默然,想起书上载她用桃花煮水制出粉色“桃花笺”;言她佛衣在身却与一帮所谓的诗文公子日夜厮混;驳她因怒挞死那一双小尼。然而尽管她做的事大多荒唐,我对她却没有嫌恶,也没有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