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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早朝之后,太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返回东宫,也没有去往中书省府衙,更没有去章台宫面见皇帝。昨日在朝堂上与徐亮、侯晨二人闹得不欢而散,但他一点也不担心。自从宇王领了枢密院正使一职之后,这种情形几乎三天两头都会出现,老皇帝早就习以为常。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显得匆忙,快走到宣武门的时候,突然停下。

  跟在身后的中黄门有些措手不及,差点摔了跟头,稳住身体才诧异得开口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不去皇后那了?”

  太子皱了眉头并没有回答,开口问道:“五弟现在何处?珣妃那,还是宫外?”

  “宜王这两日,都在珣妃宫中,毕竟离了京城,再想回来就不容易了。殿下要去?老奴这就通传!”说完,中黄门就要提起衣角,准备一路小跑。

  “无需通传,不必惊扰到珣妃。”太子连忙制止了他,半晌才又说道,“去备上酒水,本宫要和五弟谈谈心。”

  当轩辕偲乘车到丰乐坊的时候,沈家两兄弟已经等候了有大半个时辰。在这期间,轩辕偲吩咐丁占去办了两件事,其一遣人去京兆府打探关于冬和堂的审理结果,其二则是写了一封书信送回延平。

  这处沈宅的规制很是一般,只有门庭较为宽广,正门前也不曾立有镇宅的瑞兽。沈牧和沈放一左一右站在墙边,直到轩辕偲下了马车之后才一齐上前。

  “牧对偲公子仰慕许久,能屈尊而来,蓬荜生辉。”沈牧的笑容很是和煦,行礼动作做得也极为到位。

  相反,沈放则是简单的拱了手:“楫州城一别,不知公子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轩辕偲稍稍一愣,仰头笑道:“一见如故,岂能忘却?”

  他虽然不知道沈牧意图何在,但对沈氏一族的印象倒还不错,不管是朝廷上还是东宫赴宴之时,沈二爷以及沈三爷都未曾对延平王府有过不利的言行。

  于是,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赶忙向沈牧还礼:“詹士说笑了,偲不过是个出自穷乡山野的小子,承不得谬赞。”

  沈牧哈哈一笑,不再赘言,伸手请人进门。

  跟随而来的王府亲兵,他一个没带,全数留在了外面。

  会客堂中,几名姿色不错的婢女正小心翼翼的在轩辕偲案前侍候,又是斟酒又是揉肩扇风的。

  “偲公子有意在京中购置宅院?”

  轩辕偲点点头,回道:“朝中诸事繁忙,太子殿下本就分身乏术,若还在广明苑中叨扰,偲实在有些惶恐不安。”

  沈牧凝神注视他,手指轻轻绕着酒樽的底部划了几圈才说:“若不是舍弟今日认出了公子的家臣,牧还不知这事。照理来说,此乃一桩买卖,再寻常不过。但……”

  停顿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非常之时,我有一言,不知公子可愿一听?”

  轩辕偲感到意外,瞥眼看着沈放,其人正自顾饮酒,将身子立得更加挺直些说道:“詹士直言便好。”

  “公子为何进京?”

  “为质。”

  轩辕偲很平静的回答着。

  沈牧的神情带着一丝吃惊,同时又有些赞许,敢这么堂而皇之说出为质,其内心必然是坚韧且自信的。

  “那可知宜王为何要去隆州,太子也并无任何反对?”

  对比上个问题,这个就显得敏感了。当时轩辕偲虽然在场,但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甚清楚,何况那是老皇帝钦定的,怎么看都和延平王府无任何瓜葛,他也懒得去考究。但此刻沈牧特意提起,想来还是有些门道在里头。

  作为东宫詹士之一,沈家的公子,未来自然也是南霈朝堂上的肱骨之臣。

  沉默了一会,反问:“此来是为购置宅院,詹士也知偲乃质子,有些事还是不谈为好。”

  沈放像是若有所思,声调提得很高,话中满是讥讽的意味:“家兄一向心思深沉,凡事总爱琢磨出个子丑寅卯的。”

  沈牧并不在意,而是长叹了一口气:“公子才思敏捷,难道看不出太子的心思?隆州之事不过是用以逼迫宇王殿下退步的铺垫,追根朔源而是要正君道明臣职。”

  “与我何干?”

  “东宫储君即是未来之天子,公子是延平未来之主,那太子是南霈未来之君。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詹士是有几分吕相的风采。”轩辕偲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沈牧微笑道:“太子若已允准搬离广明,说明对公子是极度信任的,相反公子若是私下购置宅院而不知会,是否不够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