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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楫州地处平川之北,与北霈河间府隔江相望,历来是南霈的江防重地。只是南北两霈同宗同源,少有争端,也未曾有过大战,便没有大军驻扎,一向都是由东镇戍府派遣少量军士在此巡查江面,以防不法走私。

  轩辕偲的仪仗刚到南城门口,就看见旌旗招展,一众州府官员身着淡青色官服,整齐的排列在浮桥两侧。领头的是个大约五十岁的男子,漆纱笼冠,衣袍崭新。

  “楫州刺史邓孝,在此等候公子多时了。”

  邓孝出身寒门,本为隆州人士,年轻时拜在点山楼四端之一的见性门下,生性潇洒不羁,游学列国。继承其师衣钵,立志将儒学布散天下,在南霈吏部的征召下,欣然远赴越州出任象郡郡守。康佑三十九年,钦、楫二州水患,上任楫州刺史因赈灾不力被革职下放南疆,邓孝凭借功绩,由南峦公举荐,擢升刺史。

  轩辕偲早在延平就听说过邓孝的贤名,待轺车停稳,第一时间下车,施礼:“刺史如此大礼,亲自迎接,偲惶恐。”

  邓孝亦是对延平王府的过往甚是了解,对于先永王轩辕栐的事迹更是钦佩,在他看来,南霈若是能多几个那样的王公,则离天下归于一统不远。“公子奉诏入京,邓孝不敢怠慢,下榻之处,已安排妥当,还请公子前去休息用膳。”

  “刺史为国为民,辛劳之至,竟还为偲之些许小事劳神,实在令偲汗颜。”轩辕偲微微欠着身子,伸手朝邓孝说道,“请刺史先行。”

  邓孝见状,将身子欠着更低:“尊卑有序,公子先行!”

  轩辕偲看得出,这是个看重规矩的人,再若推辞,怕是得在城门口相让到天黑了。于是,登上轺车,径直向城内进发,仪仗经过邓孝身边时,再度对其欠身施礼。

  此次安排轩辕偲住下的府邸,乃是当年世宗皇帝北上巡游时所修的行宫,虽然如今看来面积不大,但也是楫州城里首屈一指的建筑。后来,轩辕椃登基,在锦屏江畔,重新建了一座更大也更符合皇帝规制的行宫,这楫州城里的,便被废弃,改作接待皇室宗族的驿馆了。

  轩辕椃当朝诏命永王公子入京已经过去了快有一月,除了南疆三州,基本各州郡的官吏和世家大族,皆收到了消息。

  楫州城中的大大小小的家族自然也不例外,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们更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少年,竟能被皇帝亲口唤作圣孙。延平王府,虽是南霈皇室的嫡系,但轩辕偲并非轩辕椃的直系子孙。

  皇室驿馆的大殿里,座无虚席,大家都想看看这永王公子的风采,其中最显眼的当属几日前在城东门前,狠狠折辱嵥使的沈放。经此一事,楫州城中更是无人敢轻易招惹这位狂夫。沈放的到来,无疑让这场接风的宴席,多了几分不安定的因素。这是个连太子都不怕的主,想来也不会对永王公子能尊敬到哪去。

  少时,轩辕偲的车驾仪仗,在驿馆门口停下。邓孝作为刺史,带头亲自为轩辕偲指引进殿。到场的官吏和世家公子,一一向轩辕偲自我介绍,轩辕偲也一一作士礼相还。行至上座时,沈放并未起身,只顾自己斟酒,看都不看轩辕偲一眼。

  邓孝甚是尴尬,对着轩辕偲介绍道:“这位乃是沈家三公子,负有才名,名家学子中的佼佼者,今年点山博辩大会,甚是耀眼瞩目,令十多位兵家学子折戟而回。”

  一听是名家学子,轩辕偲不禁对沈放多看了几眼,名家以辩论著称,言谈之间逻辑缜密。只是他身穿长衫,坐姿随意,一看就是个放荡不羁的人。

  衫和袍,在官吏和文人眼中是有着极大的区别。袍袖端收敛,其内设有祛口,寓意君子恭谦内秀;而衫袖口宽大,少饰纹样,一般宴会出席是不会穿着的。

  轩辕偲当即明白,这个叫沈放的贵公子,并不待见自己。于是,他微微颔首,并不做逗留,直接坐上主席,而后请邓孝落座左手边的次席,与沈放相对。

  “在下轩辕偲,初来楫州,多谢各位相迎,请饮此盏。”轩辕偲举起酒盏,朗声说完,随后一口将盏中酒水饮尽。